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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研青心中有事,不然的话,寺僧和乡长还要吃大亏。柳研青连日到各处游逛,逢人打听近处有没有强人出没?有没有恶霸盘踞?柳研青几天没有回庙,她竟访得附近有一个恶霸。柳研青决计要惩治这个恶霸。于是,她把马寄存在庙内,自己踩访下去,不想惹起了寺僧的疑心,横生枝节。多亏这番枝节,白鹤郑捷才得追踪寻着柳研青的下落。
这一天,柳研青在高良涧近处,误打误撞,遇见一群人,从一家小门内,抬出双手倒捆着的一对男女。在喧哗声里,看那被捆的男子,只有二十四五岁,赤膊无衣,脸上有血迹。那个女子有二十六七岁,也露出雪白的胸臂,倒缚着,象杀猪杠似的,教人抬着。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垂头丧气跟随在后面。男男女女许多人拥绕着,七言八语,喧做一团。
柳研青觉得奇怪,便向看热闹的人打听。看热闹的人看了看柳研青,尽管笑,不肯说。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略略问出一点头绪来。说是:“捉的是奸夫淫妇。那后面跟着的中年男子就是本夫。本夫是软盖忘八,没有本领捉奸,甘受其气;因此,惹动村里人的公愤,白昼替他捉奸。现在是押到乡长那里去了,要归官。”又有的说:“不归官,是要活埋。”
柳研青勾起心中不快来,暗想:“这样狗男女,活埋了不多!”她就在近处寻了个客店住下。这店中院隅长凳上坐着几个人,喝茶闲谈,正好谈论这件事。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说:“你们不要看一面,哪座庙里没有屈死鬼?那个女人本来不正经,死了也不多。可惜张连春年轻轻的一条汉子,竟这么胡里胡涂地毁了!”又一个人做着手势说:“他们也太歹毒了,也不过为那一所房、二十几亩地。我们早知道是要出事的。张连春这小伙子也该死,怎么就会上这个圈套?还有那个活忘八,怎么就听人家摆布?”这老人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
柳研青听了好久,加以揣度,好象这奸夫淫妇似是被人诬陷的。柳研青一跃而起,也凑到院中,过来攀谈。好象谈话的人,因她是生人,招呼一声:“客人喝茶!”不再谈起了。柳研青打起精神,设法套问。人们多是好奇,惯讲论闲是闲非的。柳研青费了一番水磨的工夫,居然把大致情况探听出来。
被捆的男子叫张连春。女子褚赵氏,小名叫白妮。她的丈夫褚二福,是个瓦匠。褚赵氏姿色平常,却生得皮肤洁白,打扮很是风流。据说做闺女时,便不很正派。人们都说她跟外乡人卖布的小黄有染。出嫁以后,越发放荡了。那个张连春,是个教书的先生。家中薄有资产,和本地土豪田四爷,因为坟地风水上的事,从上辈起便结了怨。张连春的一个本家兄弟叫张连贵的,又因觊觎本族一支绝户产没有到手,反教张连春由于近支的关系承继了去,因此也结下怨仇。这两个仇家合谋陷害张连春,已非一日。张连春也非弱者,提防得很严,他们总没有得手。
这一次安排下美人计,要诱张连春入彀。田四爷和张连贵秘密安排,骗张连春到褚瓦匠家中。原本买通了褚赵氏,最初说只不过借此一端,吓诈张连春。许了褚赵氏二百吊钱,一副银镯子。女人家贪财忘害,就答应了。哪知道这个田四爷心狠意毒,自己不出面,隐藏在背后,布下牢笼,支使出别人来,阴中劝褚瓦匠捉奸。褚瓦匠兀自舍不得。他们做下圈套,哄骗褚瓦匠上当。一旦捉住奸,便大家闹哄起来,要利用群众妒奸的心理,弄假成真,立刻就要活埋这男女二人。——柳研青碰见的时候,就是他们捉奸得手的时候。
张连春一时失算,被诱入褚瓦匠家内;瓦匠不在家,只有褚赵氏一人。张连春刚进屋门,立刻伏兵四起,把他捉住,硬将张连春的衣服剥脱下来。褚赵氏自己也把上衫脱了,便要眼看他们这些人,怎样讹诈张连春。哪知变生意外,这伙假捉奸的真捉起奸来!不但捆了张连春,连褚赵氏也绑上了。褚赵氏害怕起来,大声吆喝。张连春起初冷笑喝破奸谋,被众人打破嘴,还是喊骂不休。这些人公然把张连春、褚赵氏双双绑上,把嘴也堵上了。褚瓦匠越看越害怕,反而央告众人道:“众位叔叔、大爷,吓吓她,警戒她下次不敢就行,吓吓她就完了!”众人喧成一片,把褚瓦匠乱推乱搡,谁也不听他那一套。
这便是前后真情。柳研青只打听出一半,还不知道主使的人是谁,只晓得是诬陷罢了。柳研青早已怒火冲天,陡然立起身来,问道:“他们要抬这男女到哪里去埋?”闲谈的一个人,看了看柳研青道:“客人抱打不平么?听说他们就在那边斜坡树林子后面。”说着冷笑。柳研青也冷笑着,立起来,径行离店,急奔到林中。林中只有一座空坑,却没有一个人。柳研青又纳闷又着急,不知所措,又不甘心不管。
张连春原是个不第秀才,他在邻村被诬,本村的乡长忽然得信,大为惊奇。乡长一知道,本村的人也知道了。立即聚集许多人,急急赶了去,只见众人正在刨坑。所谓奸夫淫妇倒缚着扔掷在地边,两人一声也不哼。本夫褚二福挣命地要跑出来喊救,被田四爷的党羽围住,不教他动。
褚瓦匠正在急得嚎啕大哭,一见乡长来了,就大喊救人!乡长连忙止住众人。大家定要活埋奸夫淫妇,维持风化。乡长再三拦阻,田四爷的党羽还要争执。张连春本村的人越聚越多,双方争吵起来。有一个人说:“我们这村出了个奸夫,你们那村出了个淫妇,一定要办他们,可是不能净听你们的。乡长在这里呢,咱们听他的公断。现有王法,该杀该剐,咱们禀官办理。”那田四爷只在暗中操纵,并没有露面。乡下人一见乡长出头,锐气顿挫,秘密地派人给田四爷、张连贵送信去了。当下,只好依着乡长,把这一对奸夫淫妇抬到乡公所。
柳研青一步来迟,这一伙人都走了。柳研青在林边徘徊了一回,要找人打听。忽听背后一声叫道:“师姑!……”柳研青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师侄白鹤郑捷。郑捷赶忙过来行礼。
柳研青道:“你怎么在这里?”郑捷四顾无人,忙说:“师姑,我找你老人家来了。”柳研青道:“什么,你找我?”郑捷道:“是的,你老人家别生气啦,快回去吧。”柳研青道:“谁教你找我?你都知道了么?”郑捷道:“师姑,你老不用问了,快翻了天啦。如今我师祖、二师叔和我师父,还有我们哥几个,全来了。再找不着你老,可就了不得啦。”郑捷便将柳兆鸿、杨华嘱咐的话,告诉了柳研青,极力安慰她,请她立刻回去。
柳研青道:“那个姓李的女子呢?”郑捷脱口说出:“也等着你老呢。”柳研青道:“哦,她也来了?”郑捷道:“不是师祖认她做干闺女了么?”
柳研青怒道:“我回去?我死在外头也不回去了。现在先不管那个。来,郑捷,跟我跑跑腿,办点事,此刻我正忙着哩,我要搭救两个冤死鬼。”她将目睹耳闻之事,一一告诉了郑捷,力逼郑捷帮着她动手,先救那一男一女,再杀死那主使陷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