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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茂象鬼赶似地进了房,暗恨闵、周二人不该任意出去,更恨魏廉不该借屎遁溜了,连一个仗胆的人也没有。他心想:“只剩下自己一个,万一这两人半夜来动我的手,可怎么好?”乔茂提心吊胆,背灯亮坐在屋隅,睡也不敢睡,溜又不好溜。试向外面一探头,那两壮汉守着一壶茶,还在院中乘凉呢!乔茂自知落在人家掌握中了,心想:“难道他们半夜真来暗害我,还是绑架我?”又想:“跑是跑不开,我会跑,人家就会缀,还是在店中稳当一点,除非这里就是贼店。”
九股烟乔茂为自卫之计,把兵刃暗摸在手下,挑灯而坐,眼睛看着门窗。忽又想不对,忙把灯拨得小小的,身子藏在暗影里,似坐困愁城,挨过一刻又一刻。忽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乔茂深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听出这是紫旋风闵成梁、铁矛周季龙两个人回来了。他忙把灯拨亮,站起来迎过去,向二人招呼了一声,又偷眼向那两个壮汉瞥了一眼。那两个壮汉并不在意,还在乘凉闲谈。
闵、周二人进了房间,悄声问道:“乔师傅没睡,魏老弟呢?”
乔茂忙向两人施一眼色,悄悄用手一指院中。闵、周二人问道:“什么事?”顺着乔茂的手往外看,看到乘凉的二人,立刻注意。果然这两个纳凉的人体格精强,不同寻常,又看乔茂脸上的神色不宁。二人纳闷,便又重问了一句:“什么事?”又问魏廉上哪里去了。
乔茂悻悻地说:“谁知道他哪里去了!他说是上茅厕,你们二位刚走,他就溜了。你们三位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可就遇上……”说到此,把话咽住,低低地问道:“真格的,你们两位出去这一圈,想必也不错吧。摸着什么没有?”但是闵成梁、周季龙,却是白出去一趟,结果只打听来一点恍惚的消息。两个人相偕出店,本想绕着李家集趟一趟道。只是听乔茂说过,那个荒堡大概是在高良涧一带,从这里寻起,也是白饶,况且又没有乔茂跟着引道。复又想起,贼巢如果是在高良涧附近,这李家集也算是要道,贼人也许在此伏下底线。
两人遂假装查店的官人,把此地几家小店都走了一遍。问他们:“这里可有骑马的一个单身汉投宿没有?”但是问遍各店,俱都说没有。旋在一家字号叫双合店的柜房上,跟一个饶舌的店主打听,却问出来前几天有几个骑马的客人,曾来打尖。打尖的时候,也是不住地向店家问长问短,情形有点可疑。店主又说,这几个骑紫马客人好象隔一两天,就上李家集一趟,却不一准住在哪个店,很眼生,自说是跑驿报的,到底也不知是不是。闵、周又问:“附近有匪警没有?”回答说没有。
当下二人回来。记得胡孟刚说过,劫镖的人有几匹马都是紫骝驹,双合店这几个骑马的客人,却是很对景。两人不由动念,正要回店以后,问问乔茂;不意乔茂神色惊惶,倒先反诘问起二人来。
诘问完了,乔茂这才悄声地对闵、周两人说:“你们二位在外面没有探出什么来,我在这里坐等,竟跟贼人的探子朝相了。”遂暗指那两个纳凉的人,将适才之事草草说了一遍。乔茂又说:“这两个汉子翻来复去地套问我,问我是干镖行的不是。他也打听过你们二位是干什么的,刚才出门干什么去了,神情语气傲慢得很。”只有两个壮汉骂镖行的话,乔茂吃了哑巴亏,没好意思学说出来。
闵、周二人向外瞟了一眼说道:“这两个人倒象是走江湖的,不过就凭这几句话,也难断定他们是探子。人们就有多嘴的,他们也许瞧出乔师傅象个镖客,所以要问问。”
乔茂摇头发急说道:“不对不对!哪有那么问人的?他们还说了好些个别的难听话呢!他俩简直绕着弯子拿话挤我,我只没上他的当就是了。这两个东西太可疑了,我管保他俩来路不正,我还保管他俩一定是劫镖的贼人打发来的底线。若是看错了,你把我的眼珠子挖去。二位费神吧,咱们琢磨琢磨怎样对付吧!要是放走了这两个点子(目的物),不但丢了机会,我敢说我们往前趟道,可要寸步难行了。”
乔茂的意思,是要把两个壮汉看住了,就由两人身上动手。闵成梁、周季龙却怕乔茂看走了眼,弄出笑话。乔茂自嫌丢人,又不肯把刚才受窘的情形说出来,因此他着实费了好多唇舌,才怂恿动了闵、周二人。二人说:“这么办,就依乔师傅,咱们先摽摽这两个小子。”
三个人悄悄商计好,再往院中看时,那两个客人已经回房了。闵、周只顾谈话,一时疏神,竟不知两客进了哪间店房。九股烟毫不放松,身在屋中,两眼不时外窥,看见这两个客人走进对面西房第二个房间,遂暗向闵、周一指。闵、周点头默喻,遛遛达达出来,假装小溲,到店院走了一圈,暗暗地将两个点子的住处,前门后窗俱已看清,这是八号房,和闵、周住的东房十四号遥遥相对,却是个单间。
紫旋风闵成梁、铁矛周季龙向八号房间隔帘张了一眼,只看见两个客人的背影,正立在灯前,似有所语。周、闵二人更不再看,转身便回。九股烟忙问:“二位看清了没有?究竟怎么样?”
闵成梁点点头道:“倒似乎可疑。”他探头仰望天空说道:“这时也不过三更来天,稍微沉一沉,咱们就摸一下子看。周三哥你说怎样好?”周季龙说道:“可以摸一摸,但是,要看事做事,别冒失。乔师傅虽说招子够亮的(眼力明),不会看走了,不过咱们要真动手收拾他们,还得先对一对盘(看看面貌)。”
这时候全店客人什九已入睡乡,各房间只有三两处还没熄灯,院内悄然寂静下来。乔茂又挨了一刻,低问周、闵二人:“咱们该下手了吧。魏师傅一个人溜出去,到这时候,怎样还不回头?……要不然,你们二位在屋里等一会,我先把合(巡视)一下,看这两个点子脱条(睡觉)了没有。”说罢,乔茂把精神一抖,蹑足轻行,掩门屋,向外先往全院一照,内外漆黑,又向西一抬头,不由愕然,只见八号房灯光依然辉煌。
乔茂说道:“唔,怎么这两个东西还没脱条呢?”回头看了看,屋中的闵、周二人无形中给他壮着胆子,九股烟这才提起一口气,出房门循墙贴壁,由南面溜到西边。他先附窗倾耳,八号房内声息不闻,也没有话声,也没有鼾声。屋门依然大敞,上垂竹帘,灯亮就从帘缝射出来,在甬道上织起一条条的光线。
乔茂心中纳闷,又向四面一瞥,然后一伏腰,一点脚,窜到门畔。猛探头往里一张,急急缩回来,暗道:“莫非真输了眼?要是老合(行家),决不会这么大意呀?”这八号房不只灯明门敞,而且屋中一张桌,两铺床,两个壮汉各躺在一铺上,面向外闭眼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两个人的面貌,隔帘看得分明。莫说江湖道,就是常出门的人,也不会这么疏忽。就说是空身汉,天热没有行李,不怕丢东西,可也没有住店房,敞了门睡觉的。难道这两个东西故意摆这阵势么?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暗想着,乔茂又探了探头,偷觑了一眼。
闵、周二人听乔茂出去以后,院内一点声息没有,两个人不耐烦,也轻轻探身出来。恰见九股烟在对面房前伸头打晃,乔茂的影子被隔帘射出来的灯光映照在甬道上,铺了一条长影。乔茂忽一回头,看见了闵、周二人,立即将身形一撤,没入墙根的暗影中。他用弹指传声之法,把中指指甲往拇指指甲下一扣,轻轻地连弹了两声,是招呼闵、周二人过来。
闵、周二人相视一笑,微讶乔茂这么老江湖,怎的在窗根下,乱弹起这个来!这扣指传声之法,只能掩盖外行的耳目,道上朋友没有听不懂的。乔茂既拿这两个“点子”当“合子”,怎的又拿“合子”当起“空子”,真也太疏忽了。两个人忙溜墙根绕过去,乔茂也溜墙根迎上来。三人相会,乔茂一拍两人的肩头,一齐蹲下来。乔茂低声悄语说道:“这两合子怪得很,你猜他们干什么来的?他们竟亮着盘儿,全脱条了,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