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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亚述站在西里城北三十里外的碎石地上说。
这是一片很大的碎石坡。亚述站在那山坡上,从他立身处看去,满眼都是或大或小的碎石。
来的路上,他也曾无数次设想过要见到的会是怎样一个奇怪的男孩儿,又是怎样一个奇特的魔法师?
——小小的年纪,却敢独承大任,他一定长得相当奇异。会不会嘴里时时喷着火焰?他会穿着怎样奇怪的魔法袍子?拿着怎样奇怪的法杖?
在亚述当年流浪的经历里,见过的所有魔法师,无论或大或小,都是装束得让人骇异的。
可他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男孩儿。
天阴阴的,云彩像也被即将到来的铁流人呼汗旅骇得变了色,再没有以往这个季节时惯有的清宁皎明。只是凝固着,铁青着,阴煞煞的,闻起来似乎都有股金属的腥味。
薄薄的暮色把碎石坡上的碎石也染成了一片乌青的颜色。那男孩儿的衣服也裹在其间,也被笼罩成这种浑浊的青色。
他坐在碎石地里,亚述只看得到他的侧影。
他穿了件最平常的农家孩子才穿的衬衣,袖子宽大,裤脚下的鞋子也有些不合脚的大。
他没有法袍,只是被衣服严严实实地裹在那里。衣服的料子也不太好,甚至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颜色。衬衣的领子直伸到下巴尖儿,直挺挺地让人替他难过。
而那领子上露出了他尖尖的下颌。
那下颌像一个问号,微微前倾,在这暮色中显出只有小男孩儿才有的生硬的尖。
亚述闭了闭眼:不行!这不行!
——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孩儿,还该是在石板街上跟别的顽童抢着玩球的年纪,怎么可以让他出来征战?
亚述挺了挺身子,立身在那男孩儿五十码的距离外。
“你回去吧。”他说。面对普通的西里城居民,他是一个水果商贩。可当面对一个孩子,他不自觉地感到自己是个战士,是个保护者。
这样的战争——面对铁流人那号称无坚不摧的呼汗之旅的战争,该是他这样男人的征战!而不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那个男孩儿却没有说话,他的唇在风中轻轻地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召唤着什么。
不一时,一只迷途的小羊咩咩地在他的召唤下走了过来。
旷野里的风很大,那羊羔怯缩缩的,怕冷的绒毛在寒风中瑟瑟地抖。
那男孩儿把它搂在了怀里。
那景象像一幅画家的画:在即将到来的凄凉战事前阴阴的乌云下,一个祥和世界里最后的牧歌。
——铁流人要来了,西里城外的农人们都已惊慌得忘了收回他们的羊群了。
那男孩儿还在继续召唤。他似乎在使用着他独有的法言。接着,一只只迷路的羊在他的召唤下走了过来。十只、二十只,一群群的。但这碎石坡太大,那么多、好几百只羊走了过来,依旧填不满那空旷。
那个男孩儿忽然伸出了手指。
他的食指真长,比中指还长。
那食指就像是他的法杖,在灰色的暮霭里忽然闪烁起一点银色的泽彩。
随着他的手指点出,只听他口里呢喃着:“睡吧,睡吧,在即将到来的所有血腥还没有被最近的一场大雨洗净之前,在空气中金属的腥味没有散尽之前,你们都不要醒来。”
他的语调太怪,亚述下意识地向那些羊群望去,他吃惊地发现——它们开始不见了!
亚述揉了揉眼,然后才看明白,它们是在那男孩儿一点一点地指点中,一头一头地开始渐渐变成青色,混同于周围的环境。它们都开始变成了石头,一块一块蜷缩的石头。
——这是什么魔法?
亚述骑着一匹他的财力所能买得起的最好的马。那是一匹杂毛的太过年轻的马。那马儿这时忽不安地践踏着蹄子。
亚述猛地下马,俯身到地上,把耳朵贴向地面。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来了!
——铁流人的呼汗之旅真的来了!
一共有七十多骑吧?那群铁流人的马蹄敲打在三里开外,马蹄声听起来真像是一片狂风在这碎石荒野里掠过。
亚述的脸也开始变得铁青。他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他跃上马,叫道:“你快走!这是男人的战争。所有的法典都要求,战争让妇女儿童走开,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个男孩儿却忽回过脸:“你难道都没有一柄长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