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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只见他的脸上涂着青泥,全看不清面目。一切都蒙眬依稀,只有他的食指,那长而韧的食指银亮地伸着。
那是他的法杖!
铁流人也似为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他们的马蹄陡然止住。
碎石坡下,一切都静了下来。六十七骑来敌,呼汗之旅,在这突然出现的阻挡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魔法师?居然轻灵得可以站上矛尖!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软弱的西里城,还有谁敢横亘在他们面前给他们制造麻烦。
与他们对面的只有二人一骑。
而他们的武器,只有那男孩儿的食指与那骑者的长矛。
那却是他们的——杖与剑!
堂本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是呼汗旅征战三十年来,唯一得以一直保其尊严之位的随军魔法师。他没有副手,因为他足够骄傲。这两人的出现完全是对他尊严的挑战。
他十根长长的手指忽然伸出,鸟爪一样地抓向自己身侧那长达丈二的法杖。他的法杖为风磨铜所铸就,在最高耸的帕尔高原上承受过最狂烈的风的冶炼。
他的法杖舞动起来,碎石坡上的天地似乎都变色了。
铁青的、厚厚的幕布一样的天围拢过来,似乎天地也要以云彩为帷幕,围就一个舞台,来观看这一场大战。
其余的六十六骑呼汗旅的铁流人动都没有动。
——这是他们魔法师与对方魔法师的战斗,他们不用插手。
这是一对一的——因为,堂本这时要维护的是他作为一个随军魔法师的骄傲与尊严。
如果他一个人拿不下敌人而要人助力的话,那在呼汗旅中,将永远没有他的位置!
堂本的魔杖搅动得越来越厉害,碎石坡上的碎石,大的、小的、重达吨余的,轻如薄刀的,都在他的法咒下被带起,旋成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向亚述的身周卷来。
——你这个男孩儿不是把我刚才随手的一击用魔法化成石幕了吗?
——那我就要用这石幕把你们二人压碎挤扁!
亚述只觉那男孩儿虽站在自己的矛尖,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他的分量。
他担心地看着他的魔法师。原来,他果然不一般!这就是他曾以自己的剑发誓要护住的魔童?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刚才召唤羊群时,他只像一个平常的农家小孩儿,尖尖的下颌像所有孩童一样柔弱。怎么一霎之间,他已登上了自己的矛尖,居然敢单独与那凶名已盛数十年的呼汗旅中的随军法师酣战?
——亚述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孩子可以如此柔弱而又如此强悍!
那男孩儿的战斗之法却更狂悍得让人心惊。他居然并不运用自己独创的什么魔法来破掉那堂本修为的“风”系魔法。他挺立起一根食指,居然要把对方用魔法召唤来攻击的漩涡之石都变成一个“石甲”,护在自己与亚述的身边。
那些利石呼啸得越来越尖锐了。
他们分明一上手就已动用了最凶险也最耗法力的对耗之战。
堂本的眼睛已变得蛇一样的阴绿。
飞沙走石,旧的石块才旋得力疲,落在地上了,新的石块就已补上。
那些重浊的不堪大用的石块坠得也快,围绕着亚述二人一马追袭而至的石头渐渐只剩下拳头大小、更为尖锐的石块。
只要有一块穿透,那男孩儿所布就的石幕就会被撕破了。
——狂风砂,狂风砂!这一场法力的耗拼不只让亚述,连那久经沙场、一向山崩地裂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铁流人也都不由色变了。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走,石块的呼啸越来越尖利,似乎仅只声音就足以把人体割裂!
堂本的法杖忽然凝立不动了,他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
因为尊严,因为颜面,此时他已退无可退。
他甚至不甘心更换一种魔法来对付对面的小男孩儿。
所以他把一口血喷在他蛇一样的长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