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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家乡还在大食人与西突厥的双重威胁下,可很多时……我不想回去。”她抬眸一望,“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心肝?”
李浅墨摇摇头。他的童年并不快乐,他也就从来没想过要“回去”。
然后只听柘柘轻轻嗟叹道:“我喜欢这里啊。这里的山间总有看不完的绿。到处都有水,这里的生活也更安定。何况,这里,我还遇到了你……”
李浅墨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略生感动。
可接着柘柘道:“只是,我不该再次听说起大虎伥的故事。他是‘底诃离’一门的人。听到他的故事,我忽然觉得非常悲伤,觉得自己非常自私。可我怕自己,为了这悲伤,会重新回去陷入一场更深的、也永难挣脱的悲伤里去。”
柘柘的神情忽然茫然了。李浅墨有些理解地看着她。
“所以,留住我好吗?”那个已变成少女的柘柘哀感地道,“而且,让我爱你好吗?”
李浅墨不由愣住。柘柘的小脸上,这时露出的完全是一个女子的神情。
可那是十七岁的李浅墨还不能习惯的神情。
柘柘双目凝望着李浅墨,望了很长一会儿,突然笑了。
“当然我说的都是空话。我遇见你太早,现在的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会急急地让人爱你呢?”
“可惜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好陪着你一起长大。而你也不是沙漠中的男子,要是的话,哪怕彼此还年少,哪怕了解不多,只要沙海偶遇,以后的一切也都会顺其自然了。”
她忽然住口。李浅墨一时也说不出话。
她说……爱我?要让我爱她?
可爱是什么?他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只听柘柘岔开话题道:“你想不想帮那个罗卷?”
李浅墨一怔,不知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然后他忽然明白,紧跟着兴奋起来:“你知道大虎伥在哪儿?”
柘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最后一次出手的地方,还有,最后和他交手的人是谁。我知道那个人的住处。找到那个人,也就找到了最可能寻找到虎伥的线索。现在,你想不想让我带你去见他?”
李浅墨不由激动起来。他少年的心中渲染出无数遐想——他想帮罗卷,那是他此生中第一个朋友。
柘柘注意到他的神情,不知怎么,她的眼神却开始变得寂寞了。
“和虎伥最后一个交手的人,具体我也说不清他的来历,只知道他祖上好像是陈后主的内廷高手。南陈败亡后,他们这一姓流落出宫。那人姓司,他的名字可能叫司楠。”
李浅墨没想到柘柘会带他重回到新丰市。
新丰的得名,本为汉家故事。当年汉高祖刘邦出身草野,争得天下后,把他的父亲刘太公也接来长安,与自己同住。可刘太公一直闷闷不乐。刘邦叫人打听,才知道刘太公是思念故里。所以他于长安之侧特建新丰一市,所有街道、里巷、房舍,俱都按照故里的模样重建,更难得的是,他把当日所有的街坊都搬了过来。
所以这新丰,在初建时,就既是新的,也是旧的。
李浅墨没来由想起这么一段故事,只为柘柘口中提起了故国。
故国是什么?那是一分令人难解的乡情。哪怕李浅墨生来孤窘,自觉没有故乡,且年纪还轻,可他有时也会向回忆里望去,像望向一个类似于“故国”的地方。
李浅墨与柘柘进入新丰市时,已是深夜。
柘柘突然变得迟疑起来。她四处观望,似是也在想自己找的那人到底在哪里。她的模样也怪,那样子,像是在嗅,而不是在看。
可李浅墨万万没想到的是,柘柘带他去的地方,竟会是楠夫人家的住所。说起楠夫人,他在酒肆当小伙计的时候,也是认识的。
楠夫人家僻处小巷,她那所小院的院墙并不高。院中数株枯木,几尺池塘,颇为荒凉。只有几株迎春花,略露出点待要发芽的春意。
李浅墨怔道:“怎么是这儿?”
柘柘奇道:“你认识这儿?”
李浅墨不由默然,他曾经在那荒坡上倾诉过小镇的人和事,而眼前的柘柘却全然没有印象。
接下来,柘柘把他带向了楠夫人的丈夫所在的厢房。
那窗内还点了一盏灯。李浅墨知道,楠夫人的丈夫格外忌火。也难怪,他是被烧伤的。可楠夫人不放心他,所以在他榻前,常彻夜点着灯。不过她很细心,那灯向着丈夫的一面。一向遮了层厚厚的黑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