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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甚至都不恨五姓家门的衰败。败落就让它败落好了,旧树枯了,树根上,总有肯努力的芽可以更好地生发出来。
“所以,你也不要为我惋惜。”
她说着轻笑了起来:“这一次,谢谢你,让我嫁得真好。
“可谁说嫁了娶了,就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不分开?为了一刻的心许就轻易然诺一生一世?我虽是女子,可也不干。
“你别担心我和罗卷,该重聚上总归会重聚上的。可在此之前,且让他去流浪他的流浪,我去游戏我的游戏。以前,我以未嫁之身,为时世所束,还不得不多受掣肘……
“现下好了,我已为人妇,再无人可管,正可以四处优游玩赏。”说着,她笑了起来,“而幸福……”她的目光流转,扫过她刚成过亲的这房屋户宇,“只是一个个小小的片段的感受。它不是终局,只有软弱者才将其视为归宿。”
“咱们此日一别,他日必有重逢。答应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悲伤、寂寞、快乐、消沉,都要自主,好好地玩儿,玩得开心一点。只有痛快淋漓,方得自在。而自在,比别的一切都重要得多了……”
——怎么,她竟说得似乎跟肩胛一样?都叫自己要好好地“玩儿”?
如肩胛所说,在那个终于“归家”的日子以前,叫自己一定要玩得尽兴。
那以前,所有的苦恨离别,悲痛淋漓,只要是自主的,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原来,都可以视之如“玩”。
李浅墨像是懂了什么。
王子婳走了。
他在厅中寂寂地坐着,看着四周的花,在火炭温暖着的厅里,在夕阳西下的日暮里,又平静又恣肆开怀。
命同草木,而生如开谢……他既平静着,也抑郁着;既抑郁着,也开心着,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一时只见柘柘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蹲下,握着他的手,静了好一会儿。
两个人都很久没有说话。
然后,柘柘进里面去了。
然后,她又出来。
只是她出来时,已重又变成李浅墨曾经惊见的那个石国少女。只见辫发披垂,发丝间闪着碧线,皮肤如奶酥一样的白,俏生生地走到李浅墨面前,却忽低头,轻轻在他颊上吻了一下。
那一吻留痕。
李浅墨看不到自己脸上的那枚红,可感受到了那一点红的刺激。
李浅墨抬眼望着她。
这人生间的瞬息千变已让他目不暇接。
那个小山魈原来只出于自己的幻想,柘柘始终是一个异国的少女。他觉得心头微微牵痛,怀念起落白坡上,与木石为伴的岁月。
只听柘柘道:“你想来已知道,我是石国的女子。所以这一生都会是石国的女子。”
然后她轻轻地笑着:“直到我明白我对那里究竟是放不开……也就真的觉得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