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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只见李浅墨怒火盈胸,也不及下楼,随手在桌上抓到什么茶碟碗筷,就向楼下的那帮欺负索尖儿手下的混混们掷去。一时只听得“哎哟”声一片,那帮外来的混混一时接连中招倒地。李浅墨眼望窗外,也没仔细看身旁的桌子,只觉桌上可掷之物已经不多,随手一捞,捞到最后一个茶碗,用力一甩,又向楼下掷去。
只见楼下那帮外来的混混们已抵敌不住,连声叫道:“有强横点子插手,兄弟们,撤啊。”
接着,就眼见他们混乱地退去。
李浅墨这时一回头,脸上怒色犹未退去,却见谢衣空着手坐在那里,笑笑地看着自己。他略微一想,方才明白,自己适才情急之下,竟连谢衣手里的茶碗也夺了过来,一并掷向楼下了。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谢衣腼腆一笑,想要道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见这边声音喧闹,一桌子细碎物事,只是接连地被人往窗户外面丢去,碧妪已忍不住走了过来。
谢衣见她过来,先自笑道:“没什么,是我的小朋友发了混混脾气,要打架而已。碎的东西都记在我的账上好了。”
碧妪已经明白,笑道:“不值什么,我虽老得糊涂了,却也还知道这是代谁出手呢。我是见谢公子手上茶碗不见了,过来看看,要不要换上一杯,换些什么?”
却听楼下索尖儿手下的小混混已有人回过神来,冲楼上大叫道:“楼上是哪位英雄拔刀相助,留个大号,嗟来堂兄弟足感足下今日盛情,日后有缘,必当补报!”
李浅墨一听,方知索尖儿这帮手下果然以“嗟来堂”自号。
他听得那个声音犹显稚嫩,说的话却是一派草莽口吻,不由又觉有趣又好笑,侧脸向楼下一望。他在楼头,光线本亮,却听楼下一声欢呼道:“是咱们堂中的李护法!李护法,弟兄们这里谢过了!叫老大好好养伤,早日伤好出来,与弟兄们争气。兄弟们这几日吃瘪,也吃得尽够了!”
这帮小混混大都与李浅墨年纪相仿,李浅墨只觉心中情怀激荡。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金创药,掷与楼下,嘱咐他们与伤者好好敷用。如不是谢衣在座,他真恨不得跃下楼去,马上召集弟兄,扯出旗号,立刻把所有那些外来的混混们给赶出去!
索尖儿那帮兄弟一时也走了,李浅墨回过头,看到谢衣正在那里微笑。
他为自己适才的情怀显露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却听谢衣笑道:“英雄何论出身低?李护法,我倒还不知你现今在嗟来堂高就。不用不好意思,细想想,当年我们所谓‘王谢’的祖上,起于寒微时,大概也不过如此。他们那时,怕远比后来所谓名门风范时来得还可爱些。我如年纪还小,恨不得也结识这一帮混混兄弟。”
他转过话题,庄容道:“这次我找你,却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李浅墨见谢衣说得认真,由不得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心想:以谢衣之能,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拜托自己。
只听谢衣笑道:“刚刚我也说了,五义中的老幺方玉宇,却是我同宗门下的师侄。我那同宗过世得早,对这孩子照应不及。我这做师叔的,生性一向怕麻烦,对他也有照应不足之过。偏偏那孩子生性虽还好,但敏悟不够,一身功夫修习得颇不得法,看着让人可惜。那日我在千秋岗也见过了,眼见无数好机会,他出手间居然都一一放过,不由不为之扼腕……”
他端起碧妪重新送上的茶,呷了一口,含笑道:“我见你正在长安,不由突发奇想,想把照应玉宇的事,从今就拜托于你。”
李浅墨听得不由一怔,连连摆手道:“谢大哥,方兄犹较我年长,见识较我高明已甚,身手也自不弱,这照应一事,却该是靠他照应我,要我照应他,却是从何提起。”
却听谢衣微笑道:“李护法,你们嗟来堂的字号我以前还没听说过,想来也不过新新开张,难道就不要招纳几个多少会点粗浅功夫的弟子?玉宇虽悟性不足,但自修自炼成那样,却也还算过得去了,你休要看不起。再说,我不只是要你照应他,还想托你指点指点他的功夫。”
他开口“李护法”。闭口“嗟来堂”,语涉调笑,李浅墨一时不明其意,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却见谢衣这时从袖里一掏,却掏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出来,微笑道:“这一本书,却是我那手粗浅的‘两分剑法’与其间心诀‘判然诀’的秘本。我本想将之传给玉宇,可估计他一个人怎么看也看不懂。我这人又最怕麻烦,实在懒得一招一式地去教他,怕教得焦躁起来,会打人也说不定。”
他把那本小册子向前一推,递与李浅墨,笑道:“所以,想来想去,这个苦活儿,还是拜托于你。这两手剑法心诀虽不足观,但求你帮他看看,也不用教他全部……以他资质,估量也学不全的……得空指点指点他,却也算帮了我这个做师叔的大忙了。”说着,他居然一拱手,郑重谢道,“谢某这里盛情心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