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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司一整天都在公司工作,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回家,面对那堆他不愿意见到的狼藉。直到桌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他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工作确实是一个能够分散注意的事,现在哪怕他再想裴诗,也不会去打电话把她吵醒。
从六十三层楼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整座城市的夜景因现代化而显得繁华,因人工而显得虚假。只有远处的区域灯光不那么多,还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轮廓线,才略有几分人情味。这一年在医生的照料下,他的肝其实已经恢复了不少,但这一刻又有些隐隐阵痛。他坐回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药吃下去,按住腹部深呼吸。等疼痛减少了一些,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强压下拨打她电话的冲动,把手机又重新倒扣在桌面上。居然还有时间思考,看来是不够累。他披上外套走向电梯,打算回父母家拿点药,再开车回来继续加班。
到夏氏庄园后,看见大哥、弟弟的车没在停车场,他猜想这时家里只有沉睡的父母和妹妹,所以轻轻打开房门后,走路的脚步也放得很轻。但是,刚踏上楼梯,他就听见楼上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以及母亲的哭声。他轻而快速地走上楼,夏娜正一脸惊慌地坐在二楼阶梯上。看见夏承司,她先是一呆,然后做了个“嘘”的动作,指指楼上,指指自己,然后摇摇头。他立刻明白,父母都不知道有人回家了。
又一个花瓶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郭怡情绪失控的哭声:“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到底还要外遇多少次才开心?我知道你记恨当年的事,但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还要以此为借口出轨到什么时候?!”
就像是她在幽灵说话一样,楼上除了她的哭声,并没有任何声音。她又呜咽着说:“夏明诚,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养情妇就算了,我也忍了,你把他们带回家,就实在太恶心了!你知道孩子会看到吗?你希望你的儿子都和你一样吗?你是想让娜娜再进一次监狱不成?”
听到这一句,夏娜抱着双腿,把头埋了下去,肩膀剧烈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然而,楼上还是没有回音。郭怡又继续哭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离婚,让我去死了算了!”
终于,夏明诚愠怒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你死?好让你下去陪那个贱男人?想都别想。没错,我是找女人了,但和你比起来算什么?你和贱男人偷情就算了,还想我去照顾你们的野种?夏太太,你才是太他妈可笑了!”
听到这一句,夏娜停止了哭泣,睁大红肿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承司。夏承司也错愕得无法动弹。然后,他们又听见郭怡说道:“是,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希望这个家庭和睦,希望和你不计前嫌好好过日子,都是我的错!”
“你别装可怜,你说这些话我还不明白么?是因为你根本离不开我。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不然当时又怎么会离开那个贱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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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夫妻俩从开始吵架到结束,都没有发现楼下有两个孩子在偷听。所以,不可透露的名字、发誓要带到棺材里的秘密都说了出来。听到最后,夏娜用手掩住了像是再合不上的口。夏承司在一天高强度工作后身体虚弱,脑子突然充血,只用手勉强扶住楼梯把手,才勉强站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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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过去。裴诗依然没有收到夏承司的一点消息。
持续几天的乌云像是一班慢速列车,总算开到了最后一截车厢。春雨是它最后的乘客,姗姗从高空的轨道落下,变成树苗春草童年的被褥。从这一刻起,好像不管是怎样热情的火炭,幸福的种子,好像都会被名为忧伤的水无声浇灭。收到公司的第一笔报酬,裴诗的生活暂时有了保障,但从苏疏那件事过后她就没再练过小提琴。这三天更是没心情去练了。她开始有些担心夏承司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但实在不愿意主动找他讲话。
“姐,你有心事?”看着裴诗一直坐在窗前发呆,裴曲和她并排坐着,学着她的样子,用呆呆的大眼望着窗外。
“不是我的事。”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是我朋友的事。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跟她告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她喜欢这个男生吗?”
“她不知道。”裴诗垂下头,叹了一口气,“不,我觉得……她应该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