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fall in love with 柚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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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了顿时满脸黑线,这是亲爹呢,能给她留点儿面子吗?
盛景初暗暗松了口气,还是替程了辩解了一下:“她不沉。”
程爸爸对程了没好气:“你个臭闺女,给你打电话怎么关机了?还是徐迟问我你回没回来,我才知道你被雨拍到半道上来了。”
程了摸出手机看了看,没电了。
心里虽然愧疚,她嘴上却抬杠:“我怎么知道你要来接我的?小时候下大雨时,我满心以为你能接我的,等到天黑都没人,冒着雨回去,你在床上睡觉呢,看我一身水还问我:‘呀,下雨了吗?’”
程爸爸恨自家闺女揭自己的短:“做人要讲良心的,我后来不又接了你一次?”
“那次更可气,我都上高中了,你居然去初中校门口接我,没接回来还骂我逃学了。”
程爸爸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是在抹汗还是在抹雨。
程爸爸从包里摸出一把伞丢到程了身上,热情地挽住盛景初的胳膊:“走,景初,到叔叔家去,叔叔给你做好吃的。”
程了噘着嘴巴,撑起伞,跟在他们身后走。
好在这里离甜水巷已经不远了,路上都是水,程爸爸穿了双雨靴,盛景初推着自行车,程爸爸抢了几把,要帮盛景初推着,都被他谢绝了。
盛景初回头去看程了,她对着路灯光挑着水少的地方走,遇到水深的地方,脚尖一点地,轻盈地跳过去。
偶尔落地没落好,险险地站稳,还要回头再重新跳一次。
程爸爸觉得自己变成一只发光发亮的大灯泡,于是交代了盛景初一句:“叔快走几步回去做饭,你帮我看着点儿程了,这丫头三五不时就得发发疯,真不知道随谁了。”
他摇着头,假装叹息了几声,招呼后面的程了:“你帮景初打着点儿伞,爸先走了。”
程了紧跑了两步,踮起脚给盛景初撑伞。
女孩子的遮阳伞本身就不大,遮两个人就有些局促,盛景初怕她淋到雨,一再把伞往程了身边挪过去,半个身子淋在雨里。
程了去推他的手:“会淋感冒的,熊猫。”
“蒋老师有个弟子叫楚鹤的……”
程了点点头:“知道知道,我还和他一起打过麻将。”
“有一次雨天,楚鹤说要去接女朋友,我很奇怪,他为什么只拿了一把伞。我记得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跟我挤了挤眼睛。这个问题让我疑惑了好多年,终于解开了。”
他伸出手环住了程了的肩膀:“原来是这样。”
程了有好半晌没说话,只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响。她垂下头,马尾辫扬起来,尾尖在他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他有些痒,酥酥麻麻的,想起她以前卷着发梢玩的样子,便用食指悄悄卷起她的头发,她的发质滑且软,卷在指尖是凉的,像水在指尖漫过。
路边的花木中开满了沉甸甸的绣球花,吸饱了水,好像马上就要坠下来,程了拿手指划过去,沾了一手的花瓣。
这条道是石板路,两侧有排水沟,倒比之前的路况好了很多。
这还得益于当年那场大水,甜水巷被淹过之后,居民自发组织了一次集资,找人铺平了路,都是长条的青石,据说是石矿老板在山中采的,因为当时流行混凝土石板,一时滞销,甜水巷的居民捡了个大漏。
这青石路都是当地的居民一块块铺的,程了的爷爷也参与了铺路,程了不知道哪块石头是爷爷亲手铺的,她跟爸爸回到奶奶这里的第二年,爷爷就过世了。
她还记得爷爷带着她出去,伸出一个小手指让她攥着,到了路口的小卖部,会给她买几颗麦芽糖。
那时候对她来说,爷爷=麦芽糖。
爷爷过世之后,糖就没有了。
她当时已经有了点儿生离死别的概念,想念爷爷的时候就在青石路上走一遍,边走边数,那时只能从一数到一百,数了三个一百和一个八十三,就是路口小卖部了。
盛景初分辨着她的情绪,知道她沉默下来的时候,不是害羞了,就是伤感了。
他主动说起来:“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也在这里住过。”
这一句话果然吸引了程了的注意。
“什么时候?”
“你知道吧,我和徐家有点儿远亲,小时候在徐爷爷家住过一段时间。”
程了“哦”了一声:“那应该在我搬到奶奶家以前了。”
他娓娓道来:“我小时候比现在更不爱讲话,换了一个新的环境还不适应,徐爷爷一度以为我有自闭症。邻居家的小女孩儿一从幼儿园回来,就坐在板凳上面背儿歌,她背了好多遍还记不住,我听得不耐烦,接着背了下去,她马上踩着小凳子趴在墙头跟我招手,让我跟她一起玩。那时候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等她回来。”
程了忽然想起来:“是不是教你叠耗子的女孩儿?”
他点头。
程了的心涩涩的,嘴上揶揄他:“哟,初恋呢。”
他以前在徐爷爷家住过,那女孩儿是徐爷爷的邻居……而徐爷爷家另一侧的邻居就是周奶奶家。
她先是有些莫名的醋意,很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周奶奶家的孙女很早就出国了,据说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周岁了呢。”
他应了一声,语调里没有太多的惊讶。
程了有点儿不开心:“难不成你还调查过?”
他没接这个话,语气里有些遗憾:“后来我又回来看过徐爷爷几次,但都没碰到过你。”
他来的时候,程了都在上课,考上大学之后,干脆住在了学校。
程了笑起来,脑袋在他的胸前一蹭一蹭的:“你幸好没碰到过我,我青春年少的时候真的没法看。”
他们进了门,家里人几乎都出来了,一个个拿出了看珍稀物种的眼神。
程诺更是一副中了彩票的样子:“幸好我今天装肚子疼早回来了。”
程三叔一把揪住程诺的耳朵:“装的?你皮子痒了是不是?”
盛景初向大家表达歉意:“来得仓促,给大家添麻烦了。”
程奶奶让盛景初进屋:“小盛去换个衣服吧,我都给你备下了。”说完又去看程了,“了了也快点儿换衣服,尤其是裤子,裤腿都能捏出水来唷。”
程了先去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匆匆擦了擦脚,又怕盛景初不自在,趿着拖鞋去找他。
盛景初在正房。正房一直是程了的爷爷奶奶在住,爷爷过世之后,奶奶还保留着以前的摆设,家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在正房的客厅。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盛景初就坐在客厅的方桌旁。
见程了进来,他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程了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的衣服:“这……”
程奶奶给盛景初找的是程爷爷年轻时候的衣服,一套灰色的中山装。
程奶奶越看越觉得小伙子精神,很满意:“这是程了她爷爷当年被提拔成科长,特意做的,本来打算穿着去开会的,没想到后来被人挤下来了,这身衣服就没上过身。”
程了绕着盛景初看了一圈儿,从窗台的笔筒中抽出一支钢笔插到盛景初的上衣兜里。
然后,她拍了拍盛景初的肩膀:“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