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情人眼里出汤姆•克鲁斯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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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山下的花店买了花,盛景初要了蝴蝶兰。
程了猜测着,这或许是盛景初的妈妈最喜欢的一种。
杭州的12月又湿又冷,云一层层压下来,风虽然及不上北方的凛冽,但力度也不弱,将地上的残叶卷起来,又拍下去,发出呼呼的声响。
盛景初父母的墓就在山上,程了陪着盛景初从台阶上走过,脚下有点儿陡,她接过盛景初手里的花束,去牵盛景初的手。
他改了个十指紧扣的方式,步履有些快。
墓碑上有盛景初父母的照片。
盛景初长得像他的父亲,都有狭长而温润的眼睛,但唇又像他的母亲,薄而美好,有漂亮的线条。
他将花放在墓前,给父母鞠了个躬。
程了陪他行了个礼,想他应该有些话要跟他父母讲,往后退了退,去看山景。
这个季节,山单调而荒凉。
从上面望下去是绵延的墓碑,人在这个地方,总会有一种伤感,觉得人生好像就是一出折子戏,自己演,自己笑,累了倦了谢幕了,成为一张薄薄的照片,成为别人的回忆。
她是通过小齐知道的盛景初要回杭州扫墓,她觉得她必须来,以前他总是孤单的一个人,她陪着他,他也许会少些孤单。
盛景初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有些话只能讲给父母听。
不管是活着,还是逝去。
他向他的父母介绍程了,程了凝神去听的时候,他已经说到了最后一句:“以后我们每年都来。”
程了想安慰他,又觉得任何话都显得有些苍白。
于是,她谈起风水来:“这个方位好啊,依山傍水的,有利子孙。”
她说起老家的一个阴阳先生:“人很厉害的,预报天气就没有不准的,迁坟落葬都找他。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地面都冻住了。他带着一家人去找墓地,指了一块地说,就这里了。这家人一挖,就这块能挖得动,挖完了,恰好形成了一块长方形的墓穴。”
盛景初问她:“难道不是先挖好的吗?先选好了地方,趁没人的时候把土挖松,然后再把土埋进去压实,等人来挖的时候就挖得很容易。”
程了一时语塞,挠了挠头:“你说得也有道理啊。”
两人正聊着,走过来一个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背脊也佝偻得厉害,但腰依旧绷着,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羽绒服,不知道在哪里刮破了口子,露出了一截羽绒来,手里拎着个花篮,一块墓碑一块墓碑地看,直到停在盛景初父母的墓前。
这个老人,他俩都认识,解寒洲。
不过几个月没见,解老好像老了十岁。
他把花篮放下,有些疑惑地看着墓碑前的蝴蝶兰花束。
他嘴里念叨着:“我来看看你们。虽然咱们没见过,但是你们的儿子是我的徒弟,咱们也算是亲戚。以前每年我都过来,现在我的记忆不太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记起来。”
他又想说什么,但怔了好一会儿,似乎想不起来了。
程了和盛景初就在他身后站着,他全然不知。
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
程了去叫他:“解老。”
解寒洲凑近程了仔细看了看,叹息一声:“姑娘,你认识我吗?”
程了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涩,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
盛景初去扶他:“老师。”
解寒洲看到盛景初,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带着些惊喜:“是景初啊,来扫墓吗?”他紧紧攥住盛景初的手,手抖得厉害。
想了又想,他低声对盛景初说:“景初啊,你还记得老师的家吗?”接着脸上露出一个羞窘的表情,“我想不起回去的路了。”
解寒洲的家离半山公墓不太远,是一套古旧的二层小楼,有个小小的天井,方厅倒很宽敞,一开门,冷清之气扑面而来。
解寒洲的老伴五年前已经过世了,三个儿子里有两个都在外地。
房子里没什么家具,桌子上放着棋枰,地上散落着一些棋子,书柜里塞满了棋谱,角已经卷了起来。
书柜上方摆着合影,和老伴孩子的,最大的一张是和他门下弟子的,十几个弟子将他围在中间,他笑得和煦而慈祥。
照片里,盛景初在解老的右侧站着,他的脸上还带着青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是一贯的平淡无波,小小的年纪已经显示出了少年老成。
曹熹和站在解老的左侧,一只手放在解老的后面,比了个兔耳朵的样子,脸上带着窃笑,吊儿郎当的样子,像个小痞子。
其他的几个徒弟年纪更小,最小的还在解老的怀里抱着,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正是解老的关门弟子。
程了拿起合影看了又看,用手擦干净镜面上的浮灰。
解老笑笑,带了丝留恋,他从程了的手里接过相框,一个弟子、一个弟子指过去。
“拍照的当天景初有点儿发烧,我给了他一片阿司匹林,他告诉我吃了,其实丢在了院子里。我看到了,但没作声。”他朝程了挤挤眼睛,透了丝狡黠,“其实我把药放在菠菜汤里了。曹熹和这皮小子,把我最喜欢的棋谱撕了还不承认,我真是懒得说他……老小不听话,我不给他买变形金刚就不拍照。那天央视的一个记者来采访,他们又难得到得齐,这张照片拍得真好。”
末了,他把相框放回去,去看盛景初:“景初啊,咱们包馄饨吃好不好?”
以前徒弟多,闹哄哄的一团,饭也不好准备,解寒洲的老伴活着的时候也忙,没时间帮他照顾这些孩子,解寒洲就给他们包馄饨吃。
孩子多人手也多,半大小子们一起捏,大家笑笑闹闹地就干完了,还可以多包一些冻在冰箱里。
解寒洲让程了和盛景初在家里等,他去买肉,他们两个又怎么放心得下,便陪着他去了菜市场。
他要的里脊肉,嘴里念叨着:“岚岚不爱吃肥肉,一点点肥的都不吃。”
买了菜回去,程了剁馅儿,盛景初和解老一起包。
解老念叨着:“现在比以前方便多了,直接买了馄饨皮就可以包,以前还得和面,麻烦着呢。”
他去看盛景初:“他的馄饨皮擀得最好,薄得能透出光来。”
程了冲盛景初做了鬼脸:“没看出来啊。”
盛景初不动声色的样子,眉梢眼角却带了点儿得意:“我也不是从生出来就有助理的。”
吃了饭,盛景初带程了看他的卧室。
确切地说,是他和曹熹和合住的房间。
两张单人床,中间放了张桌子。
房间空置了许久,带着潮气,但干净得很,看来解老经常清扫。
靠着墙壁是个硕大的书架,里面塞了很多小玩意儿,程了看过去,小小的白瓷兔子、塑胶鸭子,捏在肚皮上还会发出咕嘎咕嘎的声音。
她笑起来,朝盛景初晃了晃手里的鸭子:“你小时候还玩这个?”
盛景初面无表情:“是小曹的。”
解老恰好推门进来,看到程了手里的鸭子说起来。
“这是一套,有六只,景初生日时我送的,他可喜欢了,晚上睡觉还抱着。”
程了朝盛景初做了个鬼脸:“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