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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苏靛蓝一下懵了,蓦地往陆非寻那边看去。
化妆师也惊呆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陆非寻没有任何反应,突然变得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化妆师急忙给苏靛蓝上妆,整个化妆室异常安静,苏靛蓝拿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小鹿乱撞。
陆非寻拿着手机看文件,心情也不平静。
他为了自然地给苏靛蓝送蛋糕,所以连全组人的早餐也一起买了。
苏靛蓝的妆化好之后,化妆师出去拿东西。
整个化妆室,只有苏靛蓝和陆非寻。
“陆非寻,谢谢。”
“嗯。”
“今天来得早,确实没有吃早餐。”
“嗯。”
“你昨天和黎莉去哪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就……”苏靛蓝看见陆非寻的目光变得很有深意,于是急忙说,“先声明,我可不是因为好奇才问,我一点都不介意。”
“那是为什么?”陆非寻话里带着笑意。
“因为我刚看到黎莉把你的照片设为了手机屏幕。”
陆非寻眉头皱了一下:“偷拍。”
“啊?”苏靛蓝没反应过来。
陆非寻朝苏靛蓝伸手:“你的手机,拿过来。”
“你要做什么?”苏靛蓝嘴上问,身体却很诚实,把手机交给陆非寻。
陆非寻打开了照相机:“给你个机会,对着我拍一张。”
陆非寻把手机还给苏靛蓝,苏靛蓝看着屏幕里的陆非寻,刀刻斧凿般的五官,挑不出一丝错处,皮肤很好,眼皮很深邃……很好看,也很冷厉。
“还不拍?”
“哦,马上。”
苏靛蓝紧张地按了一下,马上把手机还给陆非寻:“你要做什么?”
陆非寻唇线紧绷,不说话。
陆非寻设置了一通,等手机再交回苏靛蓝手里时,苏靛蓝看着屏幕发呆。
陆非寻:“现在一样了。”
苏靛蓝红着脸:“哪有……哪有你这样的啊。”
“不好看?”
“好,好看。”
“那就留着。”
“不,不是……你怎么把自己的照片设置成我的手机桌面了。”
陆非寻回过头,淡淡地看着苏靛蓝:“别人能设置,你为什么不能?”
苏靛蓝:“……”
好像很有道理?
这张照片就这么成为了苏靛蓝的手机桌面。害得苏靛蓝每次偷偷用手机,都像做贼似的,生怕别人看见。
走出化妆室,苏靛蓝一脸懊恼,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苏靛蓝,你好笨!”
演播厅,第二期节目的录制正式开始。
因为经历了昨天的录制,今天的嘉宾们都自然许多,开场白过后,大家一起按着台本走。
关剑军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是錾刻手艺人关剑军。”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关剑军朝台下的观众打招呼。
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关剑军在掌声中走到工作台前,镜头开始摇近拍特写。上百根錾子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每个錾子的用途和花纹都不一样。
“錾刻是从玉石器、骨角器中演变而来的,是一门已经传承了千年的传统技艺,最早可知从春秋时代起,就有专门的錾刻匠人,尤其在战国时期最为鼎盛,大家常在博物馆看到的商周青铜器、金银器上的錾刻文、镶嵌、金银错等,都是我们錾刻匠人的劳作结晶。”
关剑军示意工作人员端上一个錾刻酒杯,录制现场的大屏幕投放出特写,只见杯上錾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杯子的两侧则雕着两条龙。
“錾刻要求手艺人耐得住寂寞、心稳、錾刻的过程中,只要敲错一下,整件作品就全毁了。近期我做的难度最高的作品,就是我们的国礼——金银盘子。金色的盘子里放着一块栩栩如生的丝巾,这条丝巾的纹理与真的丝巾纹路相差无几,但它其实不是真正的丝巾,而是刻出来的立体花样。这一条‘丝巾’需要我们錾刻匠人捶打上万次,一錾子一錾子刻出花纹,做完眼都花了。”
关剑军自豪道:“最后这十几只金银盘子被外交部赠送给了十几位国家元首,它代表着我们中国漫长的历史,还有无数匠人的思想结晶,也承载着我们的文化自信,我为我自己是一个传统手艺人而骄傲!”
苏靛蓝在台上听着,内心一阵自豪。
苏靛蓝偷偷看了陆非寻一眼,他也在听。
自从来到了《留住手艺》摄制组,感觉就像来到另一个世界,一个非遗手艺的世界。
今天第二位上场的嘉宾是篾编传承人罗超。
罗超拿着四个篾编工艺品走到演播室中间,对着镜头说道:“我没有关老师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带着这门手艺登上那么大的舞台。我们篾匠其实早被社会淘汰了,早几十年,篾匠带着做好的箩筐、篓子、水壶、锅盖走街串巷,带着刀子帮家家户户修补破损的竹筐、草席,那时国内工业没那么发达,大家用的都是我们篾匠编出来的生活用品。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我们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用武之地,很可惜。”
罗超激昂道:“虽然这门手艺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但我还在坚持传承。我原本是个公务员,为了和我爸学手艺,把篾编工艺品做大、做活,我把自己的铁饭碗辞了,毅然下海经商。我在我们那儿的市中心开了一家工艺品店,没了工作,就靠卖工艺品生活。我上节目就是为了让这门手艺重新走进千家万户,重现当年的荣光,让它重新被大家喜欢!”
罗超说完,展示自己精心编织的花篮。手工艺品很漂亮,看着就很让人心动,但是镜头一晃而过,大家能明显看到花篮一侧贴了标价三百元。
舞台下,刘东昇坐在显示屏后,脸都黑了。
第二期顺利录制完了,刘东昇单独把罗超留下来了。
其他传承人则去化妆室卸妆,苏靛蓝一脸愁绪,突然身边的椅子被拉开,凌冽的气息迎面而来。
陆非寻沉声:“在想什么?”
“我在想,罗老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错误。”
陆非寻挑了挑眉:“是吗,我倒觉得很寻常。对于一些人来说,上节目并不是救活传统手艺的机会,而是经营的好机会。”
“可是这样做会伤到认真做节目的人的心,播出以后也会伤到支持非遗传承的观众们的心。”
“苏靛蓝,你要明白。”陆非寻的语气很沉,一双眼睛也仿佛探灯一样,看清她内心所想,“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完美。有很多人在为了濒临消失的手艺而努力,但也不乏沽名钓誉之徒。传承人的群体这么大,手艺人的素质有高有低,很正常。”
“我知道你说的没错,道理我也是知道,只是……”苏靛蓝气馁,“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珍惜一些,太可惜了。”
“别想了,做好自己。”
“那是当然。”
“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够好,那就努力一点,让这个世界因你变得足够好。”
苏靛蓝对上陆非寻的眼睛,心里突然被震撼到。
“谢谢你,陆非寻。”
“又谢我干什么?”
“一直在背后支持我,安慰我,指导我。”
苏靛蓝湿润的目光灼到了陆非寻:“自作多……”情。
陆非寻从座位上站起身,改口道:“嗯。”
想到陆非寻口是心非,明明对她好却不肯承认,苏靛蓝心里一暖。
苏靛蓝不小心碰到手机,突然屏幕亮起。
苏靛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侧脸出神。
因为节目出了小插曲,录制第三期的时候,苏靛蓝特别用心。
显示器里,刘东昇看到苏靛蓝一个单薄的女孩,抡着大锤子使劲敲打,把一块雌黄石粉碎,最后放进研钵里研磨,整个演播厅都是“咚咚咚”的声音。
陆非寻坐在嘉宾席上,与世隔绝般,炽热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苏靛蓝。
演播厅上头,不断跟拍的摄影机把这一幕录制进去。
苏靛蓝专注于展示工艺,完全忘了自己身处演播厅,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在颜料工作室内。
在研磨的过程中,苏靛蓝不小心用力过度,凿出了一些石粉,洒落在演播厅地上,她下意识去捻起来。等把粉末重新放回研钵中,苏靛蓝才想起自己在演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