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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靛蓝呼吸有些急促,心口也像被人紧紧捏着:“我发现我们两个人对传承的认知有根本性的不同。如果盲目追求变现、追求速度、追求关注,任由工匠技艺变得马虎,我们身后的行业会死掉。”
苏靛蓝留下这句话后走出去。
陆非寻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庭院。庭院里的树很秀气,透着勃勃生机,这座老宅已经很老了,但因为有了人,所以有了生气。
传统文化是什么?如果在偏僻的小山村里,只有一位八九十岁的老人守着,没人关注,那就是死气沉沉。如果放在大都市里,在最高档的展示柜中,把这些东西变成年轻人的向往,那么它才能活过来。
他坚守传承,但同时也觉得革新才是最正确的方式。撇去帮陆时庭收拾烂摊子的原因,他其实也想尝试新的做法。
苏靛蓝回去以后,一个人闷了很久,也想起苏庆云和她说过的一件心事。
化工颜料盛行以后,苏庆云愁眉苦脸,常说矿物颜料经过了千百年的检验,性质稳定,永不褪色。可是化工颜料呢?只有几十年的时间,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这是一个匠人最诚挚的担忧,也是“原汁原味”传承必要性和意义。创新就意味着冒险,就跟基因编辑一样,一旦基因池混入了不稳定因素,蝴蝶效应之后,可能引发的是整个领域的地震。
因为有心事,苏靛蓝不想见陆非寻,这几天反倒常常去作坊。
一个阴天,突然天上开始飘细雨,几位在作坊的里干活的老师傅一看就慌了,声嘶力竭地喊:“快收莨绸,要不然这批货要出事!”
苏靛蓝也焦急起来,开始冒着细雨往晒场跑,那么大的晒场,一时半会哪能收得完?大家都急了。
到了晒场,苏靛蓝看见十几个少年一瘸一拐地往草场中央跑。他们咬着牙把收好的莨绸往仓库拖,还有人干脆把衣服脱了,盖在一摞摞莨绸上,几个人齐心协力把东西往里扛,冷风刮来,冻得他们脸色发白。
这些人里,还有一些她不曾见过的生面孔。有些少年只有一边胳膊,有些少年拄着拐杖,只剩下一条腿。他们走得那么艰难,却不曾放弃保护这些香云纱。
苏靛蓝冲上去帮他们,雨滴落下来,砸在脸上,那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雨停后,苏靛蓝跑去找陆非寻。
屋檐往下淌着水,陆非寻坐在窗边,苏靛蓝隔着玻璃看他,一刹那如痴如狂。
“陆非寻。”苏靛蓝冲进去。
陆非寻抬头,眼底有波澜。
“我误会你了,对不对?你不是为了降低成本才用他们,你是想要帮助他们,所以才特意开辟了这条新生产线。你没有放弃对工匠技艺的坚持,你只是要帮他们解决就业问题!对不对?”
陆非寻眼底浮现意外,默认了。
苏靛蓝动了动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非寻问:“还生我气?”
“当然……当然要生你气!”
她这两天一直很难过,没办法认同陆非寻的做法,可到了最后才发现,最善良最心软的人却是他。
苏靛蓝只好说:“为什么不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刘师傅他们也会支持你的。”
“本来也是因为私人原因。”上不得台面。
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影响了德顺堂的整体利益。可他当时想了一夜,只想到这个办法。
“因为陆时庭吗?”
陆非寻又沉默了。
苏靛蓝难受道:“可这本来就是一个套,现在网上还有人说你上节目是为了变现,所有人都在误解你,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乎。”
“嗯?”
“在乎你。”
陆非寻冷淡的脸上,出现一丝情绪波动。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喜欢的人冷落几天的感受。
苏靛蓝红着脸说:“你可以来找我解释。”
陆非寻突然起身,把苏靛蓝摁进怀里,轻轻地说:“那天和你吵架,惹你不高兴了。后来又怕说得多,错得更多。”
苏靛蓝吃惊地抬头望着陆非寻。
陆非寻:“两个成长背景不一样的人,三观一定会有不同。我不惧怕不同,却担心让你失望。我留过学,现在勉强能称之为是个企业家,看起来年轻有为,却是第一次当别人的男朋友。我以后就有经验了,会好好和你解释。”
苏靛蓝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抬头看陆非寻。
陆非寻:“我想好好做一件事,让你为我自豪。”
陆非寻把苏靛蓝抱坐在自己腿上,他翻开一本东西。苏靛蓝看了一下,是德顺堂新产品的设计书。
“新的生产线已经规划好了,和香云纱没有任何关系,专做香云纱的文创品牌,名字叫新生。”
苏靛蓝顺着陆非寻目光看去,设计书上做了设计理念介绍,上面写道以文创产品的形式,专注于小件商品的衍生生产。以大众能广泛接受的价格,让香云纱这一非遗走进千家万户。
设计书上罗列了十件新品,香云纱做的手提包、零钱包、卡包、电脑包,还有文创T裇等,设计图都特别精巧可爱。手提包上手绘了东江丘壑图、青绿山水图、花鸟图等不同图案,电脑包上是那柄宋代团扇。彼此息息相关的回忆,都成为文创产品的元素。
“设计得很有艺术感,很漂亮,我都想买了。”苏靛蓝感慨。
陆非寻握住苏靛蓝的手,停在团扇图案上,反复摩挲。
“送给你。”
苏靛蓝怔怔地看着他,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陆非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