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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去上课?”这个问题显然是郑老师问的。
她慢慢地摇摇头,不理会西决,仰起脸一鼓作气地对我说:“姐,让我在你这儿待会儿。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去死。”
“大小姐,”我惊骇地笑,“你犯得着这么夸张么?”
她使劲地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背书那样说:“苏远智回龙城了。他肯定要去学校找我,所以我才躲起来。”
“为什么?”我和西决异口同声。
“因为,因为,”她抿了抿嘴,“我前天发短信跟他说,我要离婚。结果昨天半夜的时候他回复我说,他在火车上。就这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种。南音你不愧是我妹妹。”
“南音你到底开什么玩笑?”西决的脸都扭曲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南音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西决,“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跟我原先想的根本就不一样。我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了,我不玩儿了行不行呀?”
“既然如此你当初干什么去了?你当初作决定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西决重重地搁下手里的咖啡磨,无可奈何地苦笑。其实我在一旁都觉得西决这个问题其实幼稚得很,天底下谁作决定的时候知道后来会怎样?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依旧相信算命和占卜?
“我——”她倔犟地甩甩脑袋,“我承认,我的决定错了。”
“可是南音,”西决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也许是太用力了些,搞得南音咬紧了嘴唇,愤怒地躲闪着他的手掌,“南音,苏远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你小时候的那些玩具——喜欢的时候哭着喊着无论如何都要大人买给你,到手了玩儿厌了就丢开让它压箱子底,你这么轻率,对他也不公平。”
“我没有!”南音大声地冲他嚷,眼睛里含满了泪。
“喂,”我在这个时候插了嘴,“西决,你可不可以不要胳膊肘往外拐?现在不是谈论对错的时候。我们现在应该团结一致地站在南音这边,不是讨论对外人公平不公平。”
“你少添乱。”他不耐烦地冲我瞪眼睛,“团结一致也不等同于助纣为虐。我不过是要她想清楚。”
“那你告诉我怎么样就算不助纣为虐了?”我也冲他喊回去,“现在这种时候,好坏对错的标准就应该是南音的意愿。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还算什么一家人!”
“你们别吵了。”南音可怜巴巴地说,“别为了我吵。算我求你们了。”
“南音,我只问你一件事情,”我专注地盯着她,直看到她眼睛的深处去,“你现在还喜欢苏远智吗?”
她变成了一个在校长室罚站的孩子,轻轻地、像是为难地承认错误那样,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的话说到这里,被一声突如其来的莽撞的门响声打断了。
苏远智,驾到。
他的脸色自然是难看的,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现在的他看上去有了点儿男人的味道,我是说,跟当年那个一看就是硬充大人的青春期小男孩相比。我觉得我该打破这个僵局说点儿什么,我做出那种“大姐姐”的样子,对他若无其事地笑笑,“你刚下火车对吗?还没有吃早饭吧?”我承认,这个开场白极其没有想象力。
我做梦也没想到,南音居然弯下身子,固执地钻到了吧台下面。她掩耳盗铃地躲在那个堡垒里面,紧抱着膝盖,胡乱地嚷:“你别过来,我求你了,你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我和西决惊愕地对看了一眼,我知道,我们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一种疼痛的东西。
那个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南音顿时让我想到很多事情。那还是我小的时候,有一回,我的爸妈打架打到邻居报了警,派出所的警察们把我妈送到医院去缝针。几天以后,我爸和我妈来奶奶家接我,我妈头上缠着绷带,我爸一脸不知所措的羞涩——我就像南音一样,看见这样的他们,想也没想就钻到了冰箱和橱柜之间那道缝隙里,奶奶费尽了力气也没能把我拖出来。
西决弯下身子,抓住了南音的手臂,可是语气柔和了很多,“南音,听话,出来——”就好像南音是只钻在床底下的猫,“你这样没有用,你躲不掉的,不管你想怎么样都得自己跟他说明白,不用怕,南音,乖。”
跟着,西决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轻说:“行了,咱们俩到后面厨房去吧,让他们俩自己谈谈。”
我一边跟着他往厨房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埋怨:多精彩的场面,我也很想凑热闹。
我听见苏远智站在他进门时的地方说:“南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