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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沿着这条熟悉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他一边唱,一边扫地。似乎完全无视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的我。碎片微微滑过地面的声青和歌声的旋律有种莫名其妙的吻合。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期望他能永远这样唱下去。
然后,我妈回来了。她脸上还固执地凝着一团阴云。她放下手里东西的时候还是恶狠狠地摔。但是我爸似乎不为所动,他开始唱下面一段了。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印,
没有脚步也没有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他在冒着……
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重新开始,“他在冒着……”紧接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地悄声说,“不行了,都不记得词了。”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我妈的歌声,细细的,有点儿颤抖,有点儿犹疑。
他在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
实在叫我心中挂牵。
我要变成一只甜美的小鸟……
我爸的眼睛突然亮了,灵光乍现一般,然后,他们的嗓音就颤颤巍巍地汇合了,“我要变成一只甜美的小鸟,立刻飞到爱人身边,”我爸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地上那最后一摊白色的碎瓷片,似乎很不舍得把它们扫进簸箕。我妈的背影终于不再那么僵硬,她丢下怀里那一大堆脏衣服,慢慢地舒展了起来。
两个人的声音在一两句歌词之后,就像两股穿堂风那样,糅在了一起: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我的小路伸向远方。
请你带领我吧我的小路啊,
跟着爱人到遥远的边疆。
像是为了这首歌的结尾,我爸轻轻地端起簸箕,把里面的碎片“叮叮当当”地倒进了垃圾桶。我妈就在这个时候走到他身后去,慢慢地,把脸贴在我爸的脊背上。
多年以后,她经常这样动作迟缓地,脸颊轻轻贴着他的遗像,准确地说,是相框上面那层冰凉的玻璃。
南音的话就像前面那辆车的喇叭一样,尖锐而猝不及防地剌到我脑子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能够从小被大伯和大妈那样锻炼出来的……”前反镜映出出我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翘起来的弧度,不对,南音,你不懂,你们,都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