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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阀门没有运作确实是事实。”
“话是这么说……”
山崎沉默下来。
“上次也这样。”
“您是说十年前吗?”山崎握着方向盘问道。
“对,就是发射失败那次。白痴媒体抱团起哄,说我们浪费税金。最后为了挽回名誉,机构内部开始追究责任。”
“结果责任就落到了社长头上。”
“刚才的争论让我特别生气,同时也很伤心。”
佃语气消沉,山崎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研究所这种德行,真是多少年都不会变。”
“一旦牵扯到钱,就会变成那样吧。”
“可是哪有工作不牵扯到钱呢。”佃说。
“刚才我听到一个不太妙的说法。”山崎略显迟疑地说,“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要是经证明这次实验失败的原因在于我们的零部件,就要让我们赔偿实验费用,同时还有可能取消零部件外包订单。”
这可不是听过就算的话。
“赔偿实验费用和计划延迟费用,搞不好要几个亿啊。”
佃坐在副驾上,很不高兴地盯住前窗外没有星星的夜空。
回到公司,殿村似乎等候多时,佃一露面就赶了过来。不仅是殿村,津野和唐木田,还有年轻一辈的江原和迫田他们都陆陆续续围过来倾听事情经过。
佃在凝重的沉默中说明了情况,同时提出在帝国重工研究所进行二次检验的日程。
“如果原因在于我们的阀门……”江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到时候……会怎么样?”
这可能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那也要看原因的性质。”佃回答。
“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会取消阀门外包吗?”江原一脸严肃。
“会。”佃简单地回答道。
届时佃制作所唯有放弃“火箭品质”这个目标了。正如帝国重工的研究员所说,一旦证明是他们的原因,佃制作所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民用标准”,佃个人的梦想和佃制作所的挑战都将到此为止。
“还是相信我们的技术实力吧。”
这句话不仅是对员工说的,也是佃对自己说的。
3
一月的第三个星期三,佃来到筑波的帝国重工研究所。早上六点,他便与技术研发部的山崎,率领五名中坚力量与青年技术员离开东京。八点多他们便早早进入研究所,开始燃烧实验的二次检验。
“那边怎么样?”
山崎站起来摇摇头,表情复杂地俯视摆在桌上的部件。帝国重工的研究员也参与了此次检验,目前整个实验室乍一看就像个旧货市场。
帝国重工同意佃制作所对阀门以外的零部件也进行检验,这是一个很大的进展,但同时也意味着检验工作将复杂化和长期化。
果然,众人牺牲休息日,从三天前就开始检验,但至今仍未发现任何线索。没有新发现,唯独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让人感到越来越焦躁。
“社长那边怎么样?”
佃停下了手头的作业,苦着脸不说话。
“我再看看阀门。”
今早佃也这么说过,那时山崎只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有说话。其实佃也觉得事到如今再看阀门也没什么用,只是觉得这就像调查进入瓶颈时警官重返现场一样,有其必要性。
从今天开始,原本五个人的检验团队将增加到十人。新来的人带来了佃制作所的内部检查结果,证实该型号的阀门并未出现过运作异常现象。
尽管如此,阀门还是没有运作。
帝国重工的浅木和佃制作所的埜村也过来帮忙,目前三个人正在仔细检查拆解下来的零件,这个作业是为了确认零件是否存在变形或零点几毫米单位的扭曲。佃检查过的零件会再经由埜村和浅木进行确认。
这种费神的精细作业总会导致好几倍的疲劳。
手表指针指向下午两点。
“再加把劲吧。”
佃对山崎说完,又回到了不知何时才是个头的作业。
在帝国重工作业区站立作业的佃制作所技术人员都显露出了疲态。
要是找不到失败的原因,发动机燃烧实验就只能继续延期。为了争取让帝国重工正式采用佃制作所的阀门,这是个必须跨越的门槛。
在永无止境的作业中,佃已经疲劳到了极点,不过,又过了几个小时,他突然发现阀门内部有个细微的痕迹。
“埜村啊,你觉得这是什么?”
那个痕迹无比细微,稍一晃神就会看漏。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也没有变形,只不过对着光稍微倾斜零件,那痕迹就会像全息影像一样浮现出来。
佃用放大镜对准那个地方,又调了调光。
“什么东西?”
埜村一开始好像并不理解佃在说什么。
“你仔细看,有个地方不是会跟随角度改变发生变色吗?”
“好像是个划痕啊。”
佃点头赞同了埜村的观察结果。
“你觉得这是什么?”
“不知道。至少阀门内部没有残留造成这个痕迹的物质。”
佃摊开发动机系统图,用指尖划出问题副阀门到主燃料舱的路线。液体燃料经过副阀门后,会直接经由管道输送到主燃料舱。
“社长,是这个管道。”
埜村马上找到对应零部件,把佃叫了过去。管道经过断裂等一系列检验,被原样保存下来了。
某种东西在阀门内留下了那个痕迹。
如果那东西经过阀门排出去了,那应该会通过这个管道。
“有发现了吗?”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富山。他带着一脸嘲讽的微笑,轮番看了看佃和管道。
“我们在阀门内侧发现了微小痕迹,正在寻找原因。”浅木替佃回答道。
“痕迹?”
“就是这个。”
浅木展示了拆散的副阀门内侧。富山一言不发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是不是研磨阶段制造的痕迹啊?”
“不可能。”佃说着,开始仔细观察管道部分安装的过滤器,“请让我对这个进行检验。我想看看上面是否附着了什么东西。”
富山没有回答他,而是叫了一声。“喂,近田先生。”
一位老资格研究员跑过来,佃忍不住跟山崎对视了一眼,就是他上次在会上说出那句让佃至今难忘的责难之辞——你们工厂是不是用的民用品标准啊?
近田看都不看佃这边。
“佃先生说想检验这个管道。这里应该是你负责的吧?”
“管道?”近田露出吃惊的表情,“那东西能有什么?”
“阀门内侧出现了疑似划痕的痕迹,所以我想看看管道上是不是附着了东西。”
听完佃的说明,近田的表情带上了怒气。
“你查这个之前,不是应该重新检查一遍阀门的零件吗?比如螺丝规格之类的,这些都检查过了吗?”
“当然。”山崎在一旁说。
“那就请便吧。不过麻烦你别在上面留下奇怪的划痕哦。”
佃他们当然不可能在上面留划痕,只是这个叫近田的研究员始终摆出居高临下的态度。
“那人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啊,他想说我们都是外行吗?”富山和近田离开后,山崎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爱说什么就由他说吧。”佃这样说道,跟山崎过去检查管道状态,“埜村,给我拿个显微镜。”
佃把从公司带来的特殊显微镜尖端小心翼翼地伸入管道内部。这项作业平时基本上不需要佃来做,不过他年轻时在研究室里经常被叫去做这个,早就是个熟手了。他动作极为娴熟,看得山崎都瞪大了眼睛。
“社长,你很厉害啊。”
山崎一副俨然发现了意外特技的口气,佃笑道:“我很想说这种事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不过有时候,偏偏是这种小事能起决定性作用啊。好了,你看。”
佃固定小屏幕,指向内部影像。
“在哪里?”山崎问。
“这个,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埜村和浅木也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里面有个貌似灰尘颗粒的东西,对不对?那不是光点。我要取出来了。”
接下来的操作要更加慎重。佃使用显微镜顶端的小触须,采集到了可能需要放大镜才能勉强看到的颗粒物。
“采集成功。”佃把采集到的东西放到试料用的小碟上递给埜村,“能麻烦你带回去分析吗?”
“那个……能让我来做吗?”浅木主动提出,“化学类实验器材应该是这里的更齐全。方便的话,埜村先生也请一起过来。”
密封好采集到的颗粒物后,浅木便行了个礼,跟埜村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