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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娘忙道:“新嫁娘累了,薛小姐别惊扰她。薛小姐今日是伴娘,也须好好打扮一番。”
薛鸿现笑逐颜开:“我也要打扮吗?”见喜娘认真点头,叫道:“好,好,好,快帮我打扮漂亮一些。”
喜娘道:“薛小姐人生得好,怎么打扮都美,请小姐随奴婢去别室梳妆。”已然轻轻巧巧支开薛鸿现。
“吉时已至!”随着室外司仪高喝,两名喜娘一左一右将沈珍珠搀起便往外走,一名喜娘还对薛鸿现道:“薛小姐,快些跟上啊,别误了时辰!”
薛鸿现“啊”地答应着,半懂不懂地跟在沈珍珠身后。
别苑正门,安庆绪红袍高马,薛嵩为迎亲副使,策马立于安庆绪旁,身后花轿锦簇繁美,鞭炮声和喜乐声喧天而作,随行人员孔武精神,绵延逾坊,阵势极为壮观盛大。眼见张涵若的父亲张成明、兄长张保越迈步在前,新嫁娘被扶搀着在后,均由府门而出,安庆绪目中神色依旧清冷,一言不发地坐于马上,那淡然神情与今日的喜庆气氛十分不符。
张保越长相粗鲁,年过三旬,浑没有张涵若一丝半点气质,上前大大咧咧打了个哈哈,对安庆绪道:“老弟,咱们现在真成一家了!”安庆绪瞟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算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并不答话。
张保越讨个没趣,顿时火气上冲。张守珪镇守幽州多年,平定过契丹可突干及其余党叛乱,昔日任监察御史佐哥舒翰守潼关的当朝大诗人高适所作诗云“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即是极言张守珪当年的功勋。张守珪虽故去多年,但张氏在幽州根基深厚,向来为所欲为、恣意行事,无人敢有忤逆,故而气焰嚣张。张保越极是火大,被安庆绪所为呛得面子下不来,满面络腮胡子一翘一翘,脸涨得通红,眼珠瞪得快掉下,随手朝身侧石狮狮身重重一拍,力道奇大,所拍之处石料碎断,竦竦也坠落粉屑,似是朝石狮喝骂道:“他娘的,小畜生妄自尊大,我还奈何不了你?”
安庆绪目光一凛,扔鞭下马,趋近喝问张保越:“你骂谁?”
张保越满不在乎地双目向天一翻,叉腰答道:“小畜生问谁?”张保越之父张成明在旁听着,他手握重兵,惯常飞扬跋扈,别说安庆绪,连安禄山也并未全然放在眼里,像这样的争吵斗嘴,往日他只会推波助澜,随张保越去闹。但今天日子不同,此番闹得实在不像话,急喝道:“越儿住口!——”
“口”字还没落地,听张保越“啊”的一声,声音短促而凄厉,尚未反应过来,面上猛地一激,有膻腥之物溅得他满面皆是,他随手朝面上一拂——满掌鲜血!胡乱拭开眼帘血迹,霍然见安庆绪长剑浴血,收剑蔑然一笑,手指轻弹剑身,发出“铮铮”之响。张保越胸前破了个大洞,血如泉涌,双目圆瞪,脸上浑是不可置信,蹬蹬蹬连退三步,慢慢瘫软在台阶前,一动不动。
“你——”张成明怒视安庆绪,这一惊非同小可,提袖就拔腰间剑,一摸之下,却抡了个空——原来今日是大喜之日,他并未佩剑!电光火石之间,听得安庆绪一声冷笑,他蓦地喉间一紧,一句话再不能说,昂天便倒于府门正中,“扑棱”挣扎两下,立时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