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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来,行宫更漏声声,捱不明的长夜,筋骨松散酸痛。床侧,李俶合目倚着床头,大概困倦难当,睡梦中鼻息细微。
她不动声息地下床,赤足朝窗外那一轮凄清琼华走去。
手腕一紧,被他死死攫住,听见他在身后急促的声音:“你去哪里!”
她扭头朝他一笑,月华光晕下,他神色朦胧不清,不知是悲是喜是怒是气,说道:“我能去哪里?这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我还能去哪里?”
他松开她的手,黯然说道:“我只是怕,怕你生气,怕你离开我。”
她走至窗下,低低说道:“若真有这么一天,只望你能念及过往情分,好好待适儿。”
他心中大痛:“难道你仍要如此误会我,我是那样口是心非的人吗?”
她淡淡笑道:“是珍珠不配与你共偕白首。你心已存疑,何必可怜我,我只要自己一点尊严,总不过分吧。”
他一把拉过她的身子,深深看向她双眸。隔得这样近,他的眼神幽深,似有痛楚伤感深蕴,只对视一瞬,便教她沉沦其中。她惟有紧闭双眸,心如刀绞,让这天地都静默,闻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
“珍珠,”他欲说还休,仿佛要说之话,艰涩难言。忍耐良久,终于哑声道:“别再怪我,今日……只因我实在……实在害怕……还有妒嫉……”
害怕,妒嫉?
她霍然睁眼,这四个字,是由自负高傲的他,口中吐出?
他为何害怕,因何妒嫉?
他抚着她的脸颊,缓声艰涩:“你不知道,自从救你回来,我一直就这样……你自嫁给我以来,不知受过多少苦楚。阿奇娜那回,你双目险些失明;后来长安陷落,我未能照应好你,令你中剑差点死去;那日风生衣、素瓷至灵武,说起你生适儿时所受痛苦,我一颗心几乎被碾成粉末。我怕你怨我怪我,我身为你的夫君,多年来给了你什么?什么都没有,只让你受苦,我只怕你对我失望,离开我……我更妒嫉那默延啜,为何在你遇险时,他总会最先出现救你?老天待他太厚……我只是又怕又妒,怕你失望于我,怕你移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