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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珍珠拥着被衾,凝坐床上。要去看他,是多么简单的事,可是她该去吗?他身子强健,这里也有良医,想来不会有事,必能挺过此关。莫若趁此机会,让他绝了念想。她低声对严明道:“你先去吧。”
严明听话意以为沈珍珠随后会至,“喏”了声便疾步回去。
沈珍珠心乱如麻,却是再也无法安枕,寤寐难安了约摸一两个时辰,严明又在外叩门,声音焦急了许多:“娘娘,严某求您,快去看看殿下吧,这样的高热下去,四面都是大漠,我怕,我怕——”
沈珍珠一咕噜坐起,问道:“他怎么了?”
严明声调惶切:“殿下开始说胡话了,大夫说这样下去,只怕不好!娘娘,我跟您叩首,求您了——”听得外头“呯”的一声闷响,严明当真在外开始磕头。
沈珍珠从未见严明如此惊慌无措,轰的拉开大门:“将军快请起,我们这就去吧。”
李豫床前已有数人守候,程元振急切的来返踱步,两名回纥人在旁窃窃私语,瞧那装束模样多半是丈夫。待看见沈珍珠进来,均纷纷自动退闪,让出一条道。程元振小声道:“夫人,已服下药了。大夫说殿下创口感染,加之忧急伤肝,方才如此。”
微风飒然,沈珍珠走近床榻,许久以来第一次这般近而认真的凝视李豫。他真是瘦削了太多,眼珠凹陷,嘴唇焦干,面颊因发热晕红,额头上正敷着一块方巾,半闭着眼,如入梦魇,神情焦急,口中讷讷有语。
严明抢步上前,附在李豫耳边说道:“殿下,沈妃娘娘来了!”李豫闻言仿佛略受震动,手猛力朝旁一挠,正捉住了沈珍珠的左臂。严明一时愣住了,沈珍珠朝他们挥挥手,略点点头。这示意已是十分明显,严明和程元振互望,与室中其他人一同退下。
沈珍珠俯首在李豫耳侧,低声道:“是我。”李豫迷迷糊糊地睁眼,眼皮沉重如山,眸中血丝密如蛛结,影影绰绰看见她熟悉的面庞,然全身痛楚,如被搁置于钉山刀林,费尽余存气力拼命挣扎,到底还是喘息着说出口:“别走……珍珠……”
沈珍珠五内如焚,她忆起当年李倓死后,李豫也是这般的重病发热。然而现今的凶险,恐怕远远大于昔日。
他的手仍紧紧捉着她的臂膀,她将自己的右手,缓缓的,迟疑的,终于覆盖上他的手背。他的手背亦是滚烫,因着她冰凉纤细手指的拂掠,极细微的颤动了下。她靠近他,柔声道:“我不走,一直陪着你。”也不知李豫是否听清,神态稍见平和,呼吸也渐的平稳下来。
发热渐渐退却,依稀在拂晓前,因着喝水,李豫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沈珍珠喂他饮用了大半盅的清水,他有些怔忡,喃喃道:“此情此景,我好似在哪里经历过。珍珠,我莫不是做梦吧。”不及等沈珍珠回答,他又倒头晕睡过去。
沈珍珠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她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也正因为此,她要尝试坚决而彻底的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