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凯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们离开学校时,她静静地哭着,我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搭公交车回家的路上,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情势已经整个颠倒过来。她对我感到害怕。横在我们之间的冰块已经融解,我心灵中的潮流迅速把我带到大海,我们之间的鸿沟也愈拉愈大。
她拒绝和我在一起,不想再折磨自己是对的。我们不再有共通处,连单纯的对话也变得紧绷。如今,我们之间只有尴尬的沉默,以及黑暗房间内未获满足的渴望。
“你很严肃。”她打破自己的情绪,抬头对我说。
“在想我们的事。”
“你不必太当真,我不想惹你难过,你正在经历重大考验。”她试着挤出微笑。
“但你确实让我难过,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公车站走到她公寓的路上,她说:“我不打算陪你出席心理学会议。今天上午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尼姆教授,你在那里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你会见到许多有趣的人,兴奋地成为瞩目焦点好一阵子,我不想在那里碍事……”
“艾丽斯……”
“……现在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修补破碎的自我……谢谢。”
“可是你未免有点小题大作,我确信你只会……”
“你知道?你确定?”她在公寓大楼的阶梯上转身瞪我。“噢,你真是变得让人受不了。你哪会知道我的感受?你未免太随意看待别人的心思,你不可能了解我是怎么想、我在想什么,或是为什么有这样的感受。”
她开始往内走,然后又回头看我,她以颤抖的声音说:“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在这里。我只是觉得难过,如此而已,我希望我们分开一段距离时,两人都有机会好好想想。”
这是好几个星期来,她第一次没有邀我进去。我瞪着紧闭的大门,内心的怒气直往上冒。我很想大闹一场,用力敲门,或是破门而入。我要用我的怒火销蚀整栋建筑。
当我慢慢走开时,感觉内心像是有道文火在闷烧,然后慢慢冷却,最后如释重负。我在街上快步疾走,感受夏夜的徐徐凉风拂过脸颊。
我体会到自己对艾丽斯的感情,已在我的学习浪潮冲刷下逐渐倒退,从最初的崇拜消退成爱情、喜欢、感激以致某种责任感。我对她的混淆感情抑制了我的发展,也因为害怕被迫自己摸索,不想独自漂流而紧紧地抓牢她。
但伴随自由而来的,是种忧伤的感觉。我想和她恋爱,想克服我对感情与性爱的恐惧,想要结婚、生小孩,并安定下来。
如今,这已经不可能了。艾丽斯和我智商一百八十五时的距离,竟和我智商七十的时候一样遥远。而且,这回我们两人都了解这道鸿沟的存在。
6月8日
究竟是什么驱使我走出公寓,在城市的街道四处徘徊?我独自在街头晃荡,但不是优哉游哉地在夏夜中漫步,而是神经紧绷地要赶去……哪里?我在小巷里往别人住家的门内张望,在半掩的窗外窥视,既想找人聊天,却又害怕遇见人。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经过无数曲径巷弄,一头栽进都市的霓虹兽栏里。寻寻觅觅……但寻找什么呢?
我在中央公园遇见一个女人,她坐在湖边一张长凳上,虽然天气很热,却仍紧扣着外套。她对我微笑,示意我坐她旁边。我们望着中央公园南边的天际线,点着灯的房间宛如蜂巢,与周遭的黑暗相映成趣,我真希望能把这些全部吞噬。
我告诉她,没错,我是纽约人。不,我从未去过弗吉尼亚州的纽波特纽斯。她是那里的人,她在那里和一位船员结婚,她丈夫目前在海上,她已经两年半没看过他。
她拉扯着一条纠结的手帕,不时拿来拭去额上的汗珠。即使在湖面反射的幽暗光线中,我仍能看出她涂着很浓的妆,但黑色直发散落在肩上,还是让她看起来有些迷人,只不过她的脸有点浮肿,好像刚睡醒一样。她想谈她自己,而我愿意聆听。
她父亲给了她良好的家庭、教育,以及一位富裕造船商能带给唯一女儿的一切,但不包括宽恕。他从未原谅她和船员私奔。
她说话时拉着我的手,并把头倚在我肩上。她轻声说:“加里和我结婚那晚,我还是个惊恐的处女。而他则像疯了一样,先是甩我耳光、揍我,然后没有一点爱抚,就粗暴地上了我。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我再也不让他碰我。”
她大概可以从我颤抖的手中感受到我的惊慌。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太过粗暴又太过亲昵。她感觉到我的颤动后,手握得更紧,仿佛必须先说完故事才能放开。她很坚持,我只好静静坐着,就像一个人喂鸟时,坐在鸟儿前面,静静让它从掌中啄食一样。
“不是我不爱男人,”她大胆向我坦白,“我有过其他男人,我不要他,但有过许多其他男人。多数男人对女人都很体贴温柔,他们做爱时会慢慢来,会先爱抚和亲吻。”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并以张开的手掌在我的掌心来回摩挲。
这是我听过、读过也梦想过的事。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没问我的名字。她只想要我带她去某个地方,让我们独处。我怀疑艾丽斯对这种事会怎么想。
我笨拙地抚摸她,我的吻更是别扭,所以她抬头看我。“怎么回事?”她轻声说:“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