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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财务部门按照东田的指示做了两套账目。随着赤字的不断扩大,需要靠假账来掩饰的数字越来越大,早就不能只用调整库存估值等单纯的粉饰手段,还需要捏造虚增销售额、大幅调整人员支出等固定资本等方式。最后,用波野的话说就是硬生生造出一幅“举世无双”企业的幻象。
半泽听了他这一席话,问道:“那么,真实的销售额究竟是什么情况?”
波野仿佛瞬间衰老了很多,勉强挺起沉重的腰,离开了座位。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装有公司财务资料的纸箱子回来了。
“都在这里了。”
半泽翻开资料,越看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这么糟糕了吗?”
赤字何止四千万日元,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亿日元。被过于沉重的债务拖垮的销售额,简直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晚期患者。
“非常抱歉。”
波野深深地低下了头,对半泽说道。
“这已经构成犯罪了,波野课长。再说……”
半泽注意到另一个问题,假账的规模不仅仅是他看到的这些,“这样一来的话,日常的资金周转难道没问题吗?”
波野放在两膝上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因为巨额资金造假被发现了,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只是用求助的眼神抬头看着半泽不说话。
“如果没有我们银行提供的贷款,不是就无法周转了吗?今后的资金打算怎么办呢?”
“听社长说,很快就能接到一笔大订单了。”
“哪里来的大订单?”
“我只听说是初次合作的公司,具体我也不是很……这件事,您觉得是真的吗?”
你肯定也不相信吧……你也在怀疑东田的话,不是吗?都到了这个地步,东田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半泽想着,但没有说出口。果然,波野只是愁眉苦脸地保持着沉默。
果不其然,这家由东田满创立的公司,完全处于社长的支配之下,就连波野这个财务课长也不知道任何关键信息。
“我先回银行了,关于这件事,我们回去后会好好研究的。”
半泽突然以严厉的语气强调,“根据情况,如果银行决定回收贷款,一定会执行到底,还请贵公司做好准备,予以配合。”
“怎么能……”
波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被半泽拦住了:“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请东田社长立刻到我行来说明情况。这句话请波野课长务必转达,可以吧?”
“我知道了。”
波野为难地答应着,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半泽没有丝毫同情。实际上半泽早就被他们拙劣的掩饰手法气得够呛,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把他一脚踹飞。然而终归没必要跟这种末流小角色一般见识,更重要的是东田。想起东田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半泽的内心翻江倒海,气得肺都快炸了。
然而,等到下午,东田那边都没有一点儿消息。
“他居然不当回事。”
还是说他已经逃跑了?
西大阪钢铁公司的授信档案里留有社长的手机号,打过去就转到了语音信箱。半泽给他留言后就一直等待回音,然而直到傍晚还是没有任何音信。
看来他是故意逃避啊。
半泽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又给波野打了电话。
“我一直想和东田社长取得联络,怎么都联系不上。”
“啊,是吗?我跟他说过让他联系您的。请稍等,我把电话转过去。”
“他已经回公司了吗?”
“是、是的。”
不等半泽说话,话筒里已经传来了钢琴曲《梦幻曲》的音乐声,半泽的怒火沸腾了。
他摔下电话,从座位上站起来。
“您去哪儿?”副课长垣内努问他。
“西大阪钢铁!”他说罢,就冲了出去。
* * *
当他出现在西大阪钢铁公司前台的时候,坐在财务课座位上的波野吃了一惊。
“我要见社长!”
波野走了出来,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半泽,手摸着稀疏的头发,“哎呀”了一声。
“社长吗……”
波野脸色铁青地瞟了一眼背后的社长室,犹豫了半天,终于说了句“请稍等”,转身走进了社长办公室,但马上又回来了。
“很抱歉,您来得太突然了,社长说他现在不方便见您……”波野一脸苦恼。
“有客人?”
“没有没有。”波野摇了摇头。
“那就不好意思了。”
“啊!等、等等……”
波野说着就想要阻止半泽,半泽没理会他,径直走向社长室,门也没敲直接就推门而入。
“您在啊。”
东田抬起头不由得变了脸色。波野慌忙追了过来,在门口不知所措。
“滚出去!”
东田唾沫飞溅,“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这是非法闯入,我可要报警了!”
“别担心,我很快就走。”半泽和桌子对面的东田对峙着,“请立刻归还之前我行所提供的贷款!”
“什么?”
“我说请您返还那笔贷款。要是需要手续的话,我行可以立刻把还款通知函寄过来。”
“胡说八道!你们银行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剥夺我们贷款期限的利益?”
“社长!”
半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给一个弄虚作假的企业赋予期限利益,银行还没傻到那种地步。请您不要把人看扁了!”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
“请给我开一张支票!”半泽说,“金额五亿,备注用于还款,拿到手我立刻离开。”
“哼,想要支票的话我倒可以开给你,有本事你就收款去呀。”东田冷笑一声,“我公司在你们银行的账户上一分钱存款都没有,反正开了也是空头支票。银行收取空头支票拿去还款,到时候你就是个大笑料了。哈哈,真有意思啊,要不咱们试试看?”
“知道逃不过去就理直气壮地耍赖吗?社长,您的做法堪比黑社会流氓了。”
半泽本来就是直言不讳的性格,此时更是一针见血地揭露了东田的无赖嘴脸。
“你说谁要逃跑?”
“如果您不是要逃的话,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向我们说明情况呢?”
“怎么可能逃跑呢?你净说些没影儿的事,我可不想跟白痴解释什么。”
“没有的事?社长,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装了吧?您现在该做的事不是逃跑,也不是耍无赖,更别想拖拖拉拉。趁早承认做假账的事实,该道歉就道歉,然后跟我们一起商讨公司今后的经营发展方式才是正道。请您拿出点诚意来吧。”
“哈。银行还提供公司的经营咨询啊,这事儿我可从没听过。你们不就是一群放债的吗,也就会干点钻营打探的事,懂什么经营啊。除了会说些裁员啦,削减经费啦,你们还会干什么?跟你们这群混账家伙,我有什么好咨询的!”
“让公司恶化到出现了几亿日元赤字这种地步,又是谁的责任呢?”半泽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东田社长,您作为一社之长,彻底失职了!”
“哼,你少放屁!我不会还你们钱的,绝对不还!滚回去跟你们那个弱智支行长报告去吧!”
东田社长说罢,就留下半泽,匆忙逃出了社长室。
之后,银行又多次向东田发出要求、要他说明情况并返还钱款,都被东田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一个月之后,半泽又收到了西大阪钢铁在主力银行关西城市银行立卖堀支行发生首次空头支票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