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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和田宫电机的连接点,这七家公司里,究竟哪一家才是真正的借款人呢?
此时已经是近藤拜访税务师事务所,和田宫发生冲突的第二天。
田宫说没有签订贷款合同,这必然是谎话。但是,即便存在贷款合同,也一定藏在近藤无法找到的地方。
“有没有别的办法呢?”
近藤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是在下午,他从未处理盒中拿出银行存折的那一刻。
借钱给别的公司时,很少有人会从存款账户里取出现金,然后把现金直接运到别人公司,多数人会采用“银行转账”的办法。因此,只要找出三千万日元贷款的收款人就好了。
那天晚上,近藤一直等到野田下班后才开始行动。他要调查的是,公司究竟是在几年前向拉菲特株式会社借出了长期贷款。
问题的答案就在往年的决算报告中。决算报告里虽然没有真正的借款人,但一直有一笔资金记在长期贷款那一项中。
这笔资金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四年前,是从合并以前的东京第一银行的存款账户汇到对方账户里去的,转账日期是五月十七日。
近藤去了仓库,开始寻找那一年度的银行汇款申请书存根。财会资料的保存年限是七年。无论处理得多么干净,只要有人把公司的钱借了出去,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仓库和办公室同在一个楼层,说是仓库,其实不过是一间空房间临时承担了仓库的功能。走进仓库,扑面而来的是黏稠湿热的空气,空气中混合着不知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
房间里凌乱不堪,两侧的架子上摆着营业部使用的试制品,和一些不知道是商品还是破烂儿,抑或是残次品的机械零部件。大量的财务资料被堆积在仓库的最深处。
近藤挪开脚边随意堆放的硬纸箱,走到贴有不同年度标识的货架前。他把若干个积满灰尘的纸箱搬到地板上。徒手打开箱子,手指立刻被灰尘染得乌黑。
箱子里塞满了贴着发票的剪贴簿和各种记账凭证。近藤开了好几个箱子,终于,他的手在一张陈旧的汇款申请书存根上停了下来。
就算是田宫和野田,也一定不会细心到把这份资料藏起来。
申请书上的字迹规规矩矩,一看就知道出自野田之手。
收款人是拉菲特株式会社,汇款金额三千万日元,汇入的银行账户是白水银行日本桥支行的活期存款账户。
近藤抄下了账户号码。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渡真利传真过来的调查报告,开始在里面查找与白水银行日本桥支行有业务往来的公司。
符合条件的公司只有一家。
6
这家服装店的目标客户,应该是三十岁到四十岁左右的女性。
衣架上挂着的服装以高雅时尚的设计为主,并不花哨。近藤的眼前挂着一条连衣裙,他翻开连衣裙上的价格标签,六万五千日元,至少对近藤家的经济状况而言,这个价格的连衣裙不是轻易能入手的。
店里还有一位客人,店员一直陪在客人身边介绍店内的服装。
近藤所在的地方是日本桥站附近的百货商场。他调查后发现,这家商场里有一间和“拉菲特”同名的实体店铺。
“那个,不好意思。”近藤向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店员搭话。
店员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气质沉稳娴静,和这个品牌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这个拉菲特是原创品牌吗?”近藤问道。
“是的,这里的服装全都是公司独立设计的。您是要送人吗?”
“嗯,算是吧。”近藤含糊其词地说道。
渡真利的调查报告显示,拉菲特株式会社的总部办公室位于地铁日本桥站附近的一栋多租户大厦。
“那个,如果您知道对方尺寸的话,我可以帮您搭配。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我不太清楚。”
听到近藤的回答,店员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因为是对方让我来的,所以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里的衣服。我们打算这周日正式过来挑选,有没有宣传册之类的资料可供参考呢?”
服装店的中央放着一张桌子,店员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本印有模特展示页的手册,向近藤走来。
近藤道谢后接过册子,便急忙离开了服装店。
宣传册上没有企业相关信息,但是,上面的公司地址和调查报告上的完全一致。毫无疑问,这家公司就是田宫电机的借款对象。也就是说,田宫把三千万日元借给了一家拥有自主品牌的小型服装公司。
近藤坐在女装卖场角落的沙发上,重新看了一遍印满时尚服装设计的宣传册。这一次他想确认信用调查报告上的法定代表人姓名。
棚桥贵子。
地址是大田区内。虽然连年龄是四十七岁这样隐私的信息都查到了,但其他信息不得而知。
是田宫的女人吗?
近藤手里拿着地图,走向下午六点后依旧闷热的市中心街道。终于,他在一栋位于背街小巷的大厦前停下了脚步。大厦玻璃质地的外墙倒映着沉重的天空。
这栋大厦的一楼就是拉菲特的总部办公室。透过半开的百叶窗可以看到房间内部的样子。办公室小巧舒适,很适合这家年营业额不满一亿日元的小型公司。
近藤站在窗外观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向一楼侧面的入口处走去。随后,他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刚一踏进办公室,近藤就感受到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大概是因为室内堆满了硬纸箱,甚至有些已经摞到了天花板。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拆开硬纸箱,分拣箱子里的货物。公司的员工都很年轻。近藤打了一声招呼,一位坐在办公桌前文员模样的女员工立刻站了起来。
“我是田宫电机的人,请问社长在吗?”
文员接过近藤的名片,仔细地看了好久,然后向他投去困惑的目光。
“田宫电机吗?”
她问道:“您和社长约好了吗?”
“没有,碰巧在附近办事,所以想过来打声招呼。”
文员的脸上,怀疑的神色愈加浓厚。
“对不起,您和社长究竟——”
对方似乎误以为近藤是推销人员。
“不好意思,我是田宫电机总务部的人。”名片上就是这么写的。“你跟社长说,我来是为了谈公司借款的事,她应该就明白了。我不是做上门推销的,请放心。”
文员似乎终于认可了近藤的说法,她说了一句“请您稍等片刻”,便拿着名片走进了最里侧的房间。
“您这边请。”
没过多久,文员回来了。她把近藤领进最里侧的房间,那里坐着一位女人。房间似乎被当成多功能室使用,摆着一张会议桌。女人面前的桌面上铺满了服装设计草稿。一名员工和近藤在门口擦肩而过,她似乎刚刚结束了和那位女人的碰头会。
“您到这来,有何贵干?”
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眼镜上缀着两条金色的防滑链,此刻,她正透过镜片打量着近藤。
“您是社长吗?”因为对方没有给出名片,近藤只好这样问道。
“是的。”对方说完对近藤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空椅子上。
“我是田宫电机的总务部长,敝姓近藤。这次冒昧来访,是想问您一件事。”
近藤从公文包里拿出前几天在仓库里找到的汇款申请书复印件。然而,他只是把资料拿了出来,并没有给对方看。棚桥贵子探究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让近藤感到犹如芒刺在背。
“我想问的,是田宫电机借款给贵公司的事。”
对方没有接话,近藤继续:“我听说因为您和田宫私交甚好,所以他才把钱借给了贵公司。但是,您连借据都没写,实在让我们很为难。田宫电机在四年前借了三千万日元给贵公司,这一点没错吧?”
“你说的话真奇怪。”棚桥的语气中带着刺,“这件事你可以问田宫啊,为什么要专门找我确认呢?真让人费解。况且,没写借据这一点根本就是胡说,我明明写过。这难道不是你的片面之词吗?”
棚桥展露出了性格中尖锐的一面。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近藤答道,“只要公司有债权,我就应该了解还款计划。”
“田宫社长本人说了要我们还款吗?”棚桥反问,她的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田宫本人并没有这样说过。但是公司里有一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收的借款,实在让人伤脑筋。棚桥社长,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有必要跟你说吗?”棚桥明显表现出对近藤的不信任。
“我身为财会负责人,有必要了解相关情况,以作为今后经营计划的参考。”
“那样的话,就暂时保持原状吧。”
“您说的暂时,是到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啊。”棚桥烦躁地说,“你知道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况且,这又不是你们公司的钱。”
棚桥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有些奇怪。
“不是我们的钱?”
近藤抬起头看向棚桥,后者连忙把视线移开了。由此可见,她本人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因为我跟田宫社长私交甚好所以才借钱给我们吗,既然如此,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追根究底又有什么意义?”
“请您搞清楚,那可是我们公司的钱,棚桥社长。您和田宫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你什么事!”棚桥的态度只能用傲慢来形容。
“如果与我无关,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听到近藤尖锐的反驳,棚桥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她回敬道:“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总务部长。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出去!”
7
“他说自己是财会负责人吗?”
今天是举办各公司法人代表会议的日子。晚上八点过后,参会的社长们向酒店的宴会厅走去。此时,田宫的手机响了。
“他是这么说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有一个从银行过来的外调人员做了公司的总务部长,我猜应该是他。”
田宫响亮地咂了咂舌,“我已经千叮万嘱让他不要插手这件事了,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他突然找上门,让我很为难啊。”
“十分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