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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三木只是简短地否定了。
“你这么忙今天还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总之,先喝酒吧。”
点了几个菜,暂时僵住的对话又得以进行下去。在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之后,半泽又把话题引了回来。
“话说回来——事实上,电脑杂技集团顾问的位子被银行抢走一事,一直到现在都还是我们心里的一个疙瘩。”半泽说道,“公司内的士气也很低落。现在跟电脑杂技集团的生意往来眼看着也快断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不觉得这其中的原因值得探究吗?”
三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两手摆在膝盖上坐直了身子:“我尽了全力,对这样的结果我非常抱歉。”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半泽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
“部长怎么这么说?”三木突然坐立不安,视线左右摇摆。
“咱们也别拐弯抹角了,我就直说了吧。把电脑杂技集团的情报泄露给银行的人,就是你吧?”
没想到半泽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三木不由得神色大变。
“不、不是的。”他马上摇头否定,“不是我——”
“伊佐山点名要你过去这件事,可是连人事部都想不通啊,他有什么非要你不可的理由吗?”
“不是这样的。”
看着嘴硬的三木,半泽问道:“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呢?”
森山吃了一惊,并不是由于这个问题的唐突,而是因为他看到,三木咬着唇低下了头。
“你是知道的,对吗?三木先生。”森山直起身子问道。
没有回应。
他继续问:“三木先生,到底是谁泄露了情报?”
“是……”
三木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半泽和森山不禁对视了一眼。
“——是诸田次长。”
* * *
半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详细说给我听听。”
“那是电脑杂技集团的平山先生来拜访后几天的事。”三木颓然地沉下肩膀,有气无力地缓缓道来,“我被诸田次长叫过去,他让我说说准备用什么收购方案,说就算只是一些想法也没关系,让我全部讲给他听。于是,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次长听了之后说‘这样大概行不通吧’。”
“理由呢?”半泽问道。
三木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说这种方案太幼稚,要更新颖一点儿才行。还说,要是成功了的话,可以把我送回银行。”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森山目不转睛地盯着三木的侧脸问道。
“说实话,我很烦恼。”三木勉强发出声音来,“我很着急,想着一定要快点儿拿出成果来。但是,崭新的划时代计划哪里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得出来的。就在这个时候,我知道了诸田次长和银行的伊佐山部长已经搭上线的事。”
“怎么知道的?”半泽问。
“组里做出了新的方案,我去次长室送报告,正要把资料放到桌子上的待裁决箱里,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邮件已发送画面——那是诸田次长的私人笔记本电脑,一开始我并没有偷看的念头,但是我看到了标题里面有‘电脑杂技集团’几个字……”
“邮件里是什么内容?”
半泽的语气中稍带凌厉,三木不禁咽了咽口水。
“上面写着什么有关于电脑杂技集团的重要情报,可否见面一谈。”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没有说?!”森山愤怒地问道。
“我没有想到诸田次长会把我们公司的内部情报泄露给银行。再说了,那可是银行……”三木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半泽,继续辩解道,“我怎么都没想到银行会来抢我们东京中央证券的重要案件,是真的,部长,请相信我!”
讲到后来,三木已经是眼中含泪。
半泽看着他,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一开始还风平浪静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后来,电脑杂技集团宣布合约作废,公司里怀疑是不是发生了情报泄露的时候,我去找了诸田次长。”
“他说什么了?”半泽平静地问。
“他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三木答道,“他说他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让我相信他,再等一段时间。我暂且信了。结果就在那天又被叫过去,和证券营业部的伊佐山部长谈了话。说是只要我能忘了这件事,就能把我再调回银行。”
“于是你就接受了这个交易是吧。”
三木的表情扭曲了。
“我无路可走了啊。”三木的声音之中不乏悲痛,“电脑杂技集团毁了约,在公司里我已经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继续留在中央证券的话,难道还会有什么未来吗?接下来恐怕就是在子公司的角落里,一天一天慢慢等待下调的任免令再度到来吧?但是,只要接受诸田次长提出来的条件,我就能重回银行,而且能到证券营业部这种当红部门去,从头干起,迎来新的开始。对我来说,别无选择。”
“还真是好得很啊,可以回到银行的人。”森山恶狠狠地说道,看向三木的愤怒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结果到最后,在三木先生看来,我们公司就只是个只可临时栖身、寒酸的破地方吧?但是啊,对我们这些正式员工而言,东京中央证券可是唯一的容身之所啊。我们这些人,就算失败,就算没有未来,我们也都只能留在这里。而你为了自己的前程,把我们的公司给出卖了。”
三木沉默地听着,最后道歉道:“对不起。”
“原来就算在一个职场,共用一排办公桌,三木先生也从来不是我们的同事啊。”听得出,森山的声音中饱含怨恨:“如果一开始被银行抢走顾问合约的时候你就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公司里还是会有你的位子的,但是你并没有那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就那么想回银行吗?对你而言银行究竟是什么呢?!”
三木什么也说不出,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森山怒声说道:“‘对不起’不是我要的答案。”
“够啦。”半泽说道,“银行究竟是什么,现在三木你自己才是最想知道的吧?”
对于半泽的指责,三木咬唇不语。
“我说个事情,你们暂时保密。前几天,我收到了诸田要调动的内部通知,明天就要正式发调令了。”
森山和三木两个人都讶异地抬起头。
“调去哪里?”森山一下探出身子问。
“同样也是证券营业部。”
森山睁大了眼。
“诸田的新职位是那里的副部长,是把我们公司卖掉换来的。”半泽说道,“诸田大概是听了三木的方案,觉得那样没胜算,于是就迅速采取行动,想到了一个能把自己调回银行的好办法,用情报来换取人事调令。”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话说回来,三木,我拜托你做件事。”
他怒视着这个曾经的下属:“我想知道银行的收购计划,还有关于FOX的情报。”
“可这是内部情报……”
“照做,我就饶过你这回。”看着畏缩的三木,半泽冷冷道,“银行不是也利用了这次的情报泄露来获得他们作为顾问的地位吗?你们还有这么说的资格吗?还是说,你们希望把这事儿闹到行长那儿去呢?”
三木脸色苍白,找不到话来反驳。
7
第二天上午九点,诸田的调令到了。
从证券子公司营业企划部的次长,摇身一变成为银行的证券营业部副部长,很大程度上,这可能还算不上是荣升。不过对于一度被认定不可能再回到银行的诸田来说,却当真是值得庆祝的。
果不其然,从社长那里接过调令的时候,诸田的脸上笑开了花。
“谢谢您!”
诸田接过调令,深深地低下头致谢。
“要继续努力哦。”社长冈则显得缺乏兴致,简短地结束了交付仪式。
“承蒙您照顾了。”
又和一起出席的人事部长道别后,诸田回到了营业企划部的楼层,深深地向半泽鞠了一躬。
“诸田啊,这次我真是被你摆了一道。”半泽说道。
诸田心里一惊,脸上显露出茫然若失的表情。两人在楼层靠里的诸田的办公桌前,他们的对话,森山等下属应该也都能听得很清楚。
“啊,请问您在说什么?”诸田没敢抬头,眼睛朝上方小心地看向半泽。
“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半泽这话一出口,诸田终于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不,我完全不明白……”
“昨天,我和三木碰了面。”
诸田不语。
“事到如今饶是三木也很后悔呢,他说后悔相信了你,结果却遭到那样的对待。”
诸田也不再假以颜色,他直勾勾地看着半泽。
“但你做事也真不够彻底的。”半泽还在继续,“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评价三木的,不过既然要以人事作为条件封住他嘴,至少也该给他个过得去的职位吧?现在三木可是一肚子的不满,我觉得让这种人再来保守你的秘密不太可能啊。”
“那个,我不太明白部长您在说什么啊……”
察觉到部下们渐渐集中过来的视线,诸田僵硬地笑了笑。
“我是在跟你说电脑杂技集团的情报泄露那事儿。”
“电脑杂技集团?”诸田厚着脸皮歪着头,“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是你。”半泽说道。
“我?”诸田故作夸张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等等,是三木对部长您这么说的吗?这可是天大的误会。”诸田继续装傻狡辩,“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呢?有什么证据吗?”
“确实没有证据。”半泽说,“但是,三木并没有说谎。再说,我也确信是你泄露了情报。不只是我,他们也是。”
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两个人对话的森山站起来,用愤怒和不信任的眼神盯着诸田。尾西和其他人也都从位置上站起来看向这边。
“我不知道三木他说了些什么,但是部长,还有你们,是准备相信他的话吗?”诸田问道。
“三木他道过歉了。”半泽静静道,“你不觉得你现在该在这里低头谢罪吗?”
然而——
“我为什么要道歉?”诸田拒绝了半泽,“就因为这种空口无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