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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之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堂岛太太,您的话十分有道理。今后,仙波社长也会根据您的意见调整公司业务。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资金,能否请您借出这栋大厦——”
“我拒绝,为业绩如此糟糕的公司做担保,无异于拿钱打水漂。”政子干脆地说道。
一直关注着事情走向的中西失望地垂下肩膀。
友之盯着自己的指尖,一动不动。
原本存有一丝希望的面谈即将以失败告终。
“那样的话,能不能把那三亿日元还我?”友之的声音渗出了怒意,“预谋性破产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分文未还就等同于诈骗。如果不是母亲求我,我压根儿不会借出这笔钱。你对此不可能一无所知。虽然你说与你无关,但舅母,你和舅父不是夫妻吗?”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政子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她依然平静地端坐着。那副临危不惧的模样,真可谓女中豪杰。
“我理解你的心情,友之。”政子镇定地说道,“但你也是经营者,你难道不清楚,对一个没有连带责任的人,你根本没有剥夺她财产的权力。我年轻时学的是音乐,但嫁给芳治和他一起回国后,就听从公公的建议开始学习公司经营。我的经营理念师承于堂岛富雄,我就这样一路见证了堂岛商店的兴衰。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看好芳治的经营手腕,他虽然不是坏人,但作为经营者只能排在末流。我了解仙波家和堂岛家的纠葛,但我没有义务为你们收拾残局。这一点,请让我说清楚。”
关系刚刚出现和缓迹象的两个家族即将爆发新的冲突。
再往前跨一步,这个为融资担保进行交涉的现场,就会立刻变成旧事重提的修罗场。
“那你刚才说芳治舅父一直对我心存愧疚,又算什么?”友之悔恨地皱紧眉头说,“告诉我那些事,却连一分钱都不肯借给我。事到如今,真相如何还不是任由你说。”
“听我说,友之。有义务还你钱的不是我,是芳治。”政子用郑重的语气说道,“但芳治死了,他已经没有办法亲手把钱还给你了。”
“谁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还。”
友之的疑问近似控诉。
“不,他真的想还。临死前,他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是事实,而且——”
此时,政子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困惑的神情。
“或许在当时,真的有可能还清。”
友之惊讶地看着政子。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什么意思?”友之问道,“有可能还清,是指当时有足够的钱吗?”
“钱是没有的。”政子这话有些自相矛盾,“但是,芳治似乎想出了某种赚钱的方法。”
“赚钱方法……”
友之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时芳治说必须先通知你,让我跟你联系。我曾经给你打过电话,还记得吗?”
“这么说的话……”友之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但你说不想再和堂岛家扯上关系……不过,那也怪不得你。”
“赚钱方法到底是——”半泽问道。
“不知道。”
政子快速地叹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友之问道,“那时,你没问舅父吗?”
“我问了。但他知道你不来后发了好大脾气,说你是傻瓜,明明有座宝山堆在眼前却视而不见。到最后,他也没告诉我赚钱方法究竟是什么。他就是这么顽固,你也知道吧。”
“我怎么会知道。”友之小声嘀咕,“什么宝山啊,他是在做白日梦吧。”
“我那时也是这么想的。”
房间里弥漫着某种无法释然的氛围。
政子再度开口:
“那时,芳治的病情恶化得很快,有时的确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或许他又做了什么梦——那时我确实这么想过。但最近,我时常想起那时的事。搞不好芳治真的发现了什么。听我说,友之。我确实不知道芳治的想法,但如果真能赚钱,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友之盯着政子。
“我的公司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哪有工夫去玩不知道是白日梦还是幻觉的寻宝游戏?”
“不是这样的,芳治一定发现了什么。”政子说道。
友之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多谢招待。”
随后,他阴着脸离开了座位。
政子彻底沉默了,对他的离去无可奈何。中西跟了出去,目送友之离开。
友之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他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明明是来拜托对方提供担保,却被人用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打发——即便他这么想也情有可原。但半泽却认为政子的态度完全不像在开玩笑。这位女中豪杰既然这么说,或许堂岛芳治真的发现了什么。
“堂岛太太,您为什么认为所谓的赚钱方法是真的?”半泽重新问道。
此时,房间里只剩半泽与堂岛政子两人。
“我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封类似书信的东西。”
“信?”
政子站起身,从别的房间抱来一个硬纸箱。然后她取出一份印着广告的报纸。那是大阪市内楼盘的广告,没什么特别之处。
“请看背面。”
半泽依言将报纸翻转过来,发现背面写着三行留言。
“写给友之: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有件事想拜托你。你的公司里或许埋藏着宝藏。想和你面谈。最近,我的病时好时坏……”
信只写了一半。
信是用圆珠笔写的,写信的人或许正躺在床上,笔迹相当凌乱,甚至难以识别。
“因为友之不来,我猜他可能是为了叫他来,才尝试写信。”政子神情忧郁地说道,“芳治原本写得一手好字。写这封信时,身体情况应该相当糟糕了。他用颤抖的手竭尽全力地写,结果还是没能写完。我也是最近才在杂志杂志里发现这张折叠的报纸。不过,他们总是这样。”
政子露出自嘲般的笑容,继续道:“互相憎恨、误解。明明是稍微聊聊就能解开的误会,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错过。半泽先生,对不起。这封信,能交给友之吗?芳治或许也不想把没写完的信交给别人。但有总比没有强,看了这个,友之的想法说不定会改变。”
“明白了。”半泽思考片刻,问道,“关于寻宝,您有什么线索吗?”
“他是在卧床期间想到的。要说线索,只能是当时病房里的杂志杂志或者报纸什么的。”
“那些东西可以交给我吗?我会试着找一找。”半泽请求道。
“你愿意帮忙调查?”
政子颇感意外地看着半泽。
“只要有希望解除仙波工艺社的困境,我什么都会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