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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泽的眼睛眯了起来,狐疑地盯着宝田。
“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仁科让的画。”
一瞬间沉默笼罩在房间内,两人都在暗中试探对方。
“那你说是谁的作品,《哈勒昆与皮埃罗》——”
宝田还没说完,半泽就抛出了“佐伯阳彦”这个名字。
“你通过仁科和佐伯的书信,知道了仙波工艺社地下室里有佐伯阳彦的涂鸦。现在市面上高价出售的仁科让的《哈勒昆与皮埃罗》,假如是模仿他人作品——”
“够了,我知道了。”宝田抬起右手制止半泽,直截了当地说道,“仙波工艺社不是正缺钱吗,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们有话直说。那幅涂鸦我买了,你们要多少钱?田沼社长那边,我去跟他谈。”
“真不凑巧,那是非卖品。”
听到半泽的回答,宝田的脸僵住了。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揭露真相。”半泽回答道。
对宝田而言,这应该是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回答。
“为了仁科让,为了他身后默默无闻死去的佐伯阳彦。《哈勒昆与皮埃罗》是这两人友情的见证,是一个名叫佐伯阳彦的画家曾经活在世上的证据。如果说给你的照片有什么用意,那也是对你们这些企图隐瞒真相的家伙发起的开战宣言。”
“你也是东京中央银行的员工吧。”宝田耐心地劝说道,“你要是这么做,身为仁科让知名收藏家的田沼社长可能会蒙受巨大损失。仙波工艺社是我行的重要客户,杰凯尔也是啊。保护它是我行员工的义务,也是在维护我们自身的利益,你不这么认为吗?”
“听上去真是大义凛然。”半泽讥讽地说道,“银行职员的工作有必须遵守的规则,你遵守了吗?”
“你说什么?”宝田警惕地眯起双眼,“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宝田部长。”
半泽从椅背上直起身子,直直地盯着宝田,仿佛要将他看穿。“不管谁说什么,我都要把你做过的事公之于众。你等着吧。”
“等一下,等一下——”
宝田连忙拦住已经起身的半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保护田沼社长的资产价值,这有什么不对?”
“真的只是这样吗?”
被诘问的刹那,宝田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试探性地看了眼半泽,却什么也没说。
“啊,还有一件事——”半泽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宝田说,“听说M&A全行会议选中我们支行做汇报,能不能换成其他支行?仙波工艺社的案子已经没戏了,你之前可能想借此机会给浅野支行长施压,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点名要大阪西支行汇报的不是我,是行长。”
宝田的表情有点苦涩。
“行长?”
“我以前报告过杰凯尔的案子由大阪西支行跟进,他好像记在心里了。说是想了解之后的进展,就把大阪西支行列入了汇报名单。”
“为了这个并购案,你到底做了多少违心事才搞出现在这个局面啊。”
“反正,你也不一定能参加。”
“你什么意思?”
宝田看着半泽,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我得给你一个忠告,有样东西是我有你没有的,知道是什么吗?——权力。调动一个小小的支行融资课长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你可别忘了。”
“害怕人事调动的话,还怎么当上班族啊。”半泽笑了笑,压根儿不放在心上。
“有能耐你就试试,不过在那之前,宝田部长——”半泽的指尖戳到了扬扬自得的宝田眼前,坚定地说道,“我会拼尽全力把你击垮!”
5
“我跟业务统括部的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全行会议的事,确实跟宝田说的一样。”
渡真利打这通电话是在半泽与宝田对峙的数日后。这天,气象台预报了梅雨季结束的时间,难波之城即将迎来真正的夏季。
“五木行长既然说了要把M&A视为将来的收益支柱,必然会关心全行的动向。大阪西支行因为参与了杰凯尔的业务,行长好像很有印象。”
“五木行长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展现出惊人的记忆力。”
半泽还在企划部时就曾被领导赶去五木面前解说材料。那时,他常为五木对细枝末节的记忆力惊叹不已。
那些案例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有一些经不起深究的“弱点”。如果说,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弱点也算经营能力的一种,那么,五木可以说是天生具备了这种能力。
“仙波工艺社案子流产的事,还没上报给行长吗?”
“关于这个——”渡真利的停顿似乎别有深意,“好像是宝田在阻止。你明白什么意思吗?大阪西支行,要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要在全行的支行长面前接受五木行长的斥责。如此一来,其他支行就会更加卖力地推进M&A业务。这招叫杀一儆百,大阪西支行成了替罪羊。”
这确实像宝田的所作所为。
事实上五木一旦大发雷霆,就有许多工作不便开展。毕竟,行内多的是平日伪装成理智绅士,本性却真正冷血无情的家伙。
“但是啊,这个光荣的使命能不能轮到你,还是个未知数呢。”
渡真利似乎意有所指。
“你是说人事调动?”
“聪明。”渡真利接着说道,“宝田向人事部告了你一状,说你无视行长的意愿妨碍支行业务,还有上次审查委员会的事。他建议为了支行业务能够顺利推进,尽快把你调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终于要被免职了吗?那样也挺好。”半泽调侃道,“歪曲一个人的人事评价,还真是容易啊。”
“你说得没错,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可得好好加油。”没等半泽回答,渡真利便挂断了电话。
6
“但是,你不要紧吧,半泽先生。”
在那间被哈勒昆注视着的社长办公室,友之不安地看着半泽。“因为我们的事,半泽先生在银行的处境会不会越来越艰难?小春也很担心呢。”
友之身边坐着小春和会计部部长枝岛。半泽的身旁则是中西,中西手中拿着刚刚盖好印章的融资合同。
“您不用担心。”半泽表情平静,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如果没有半泽先生这样的人在,银行就彻底无药可救了。竹清老爷子也很欣赏你呢。”
听到友之的话,半泽不禁问道:“竹清会长说什么了吗?”
“前几天,我们在土佐稻荷神社的集会上碰面了,他说受你不少照顾。”
“恰恰相反,是竹清会长一直在帮我。”
半泽笑容满面,友之却还是一脸严肃,他郑重地挺直脊背。
“半泽先生,还有中西先生,这次的融资,真的非常感谢。”
小春与枝岛也和友之一起,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别这样。”半泽连忙制止,“我和中西,也只是做了身为融资经理应该做的事。”
“不,不是那样的。”令人惊讶的是说出这句话的却是中西,“为了仙波工艺社的两亿日元融资,课长真的豁出了性命,我也要向您道谢。”
中西也郑重地低下头。
“喂喂,怎么连你也……”半泽有点难为情地笑道。
“如果不是课长您,这笔融资绝不可能获批。”中西说道,“总行的人还有支行长,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促成并购案。是课长您跟他们硬碰硬,不遗余力争取到了这笔融资。从您身上,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也收获了勇气。”
“半泽先生真的在为我们战斗啊,多谢了!”小春再次道谢。
“你在银行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随时告诉我,半泽先生。”友之也说道,“我跟竹清老爷子打声招呼,让他再教训教训浅野支行长。”
“那倒不用。”半泽笑了。
他又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还真有件事想麻烦您。”
“你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友之爽快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