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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星期二,第三节课结束,麦特走进办公室,发现本·米尔斯正在等他。
“你好,”麦特说,“你早到了。”
本起身和他握手:“天生的坏毛病。我说,孩子们不会活吃了我吧?”
“保证不会,”麦特答道,“跟我来。”
他稍微有点惊讶。本穿着漂亮的运动外套和灰色双面针织便裤。皮鞋品质上乘,一看就知道没穿过几次。麦特也请过别的文学圈内人来讲课,他们即便不打扮得怪里怪气,也顶多穿一身休闲服装现身。一年前,有位名头颇响亮的女诗人在波特兰的缅因州大学举办完朗诵会后,他问女诗人隔天能否来上一堂诗歌赏析课。她出场时穿七分裤配高跟鞋,仿佛在下意识地说:看我啊,我在它本身制定的游戏规则内击败了社会体系。我来去如风。
相较之下,他对本的赞赏顿时上了一个台阶。教书三十多年后,他不相信有人真能击败社会体系或在游戏中获胜,只有蠢货才以为是他们引领潮流。
“这建筑不错,”本在走廊里东张西望,“比我念的高中强太多了。那地方的窗户小得跟枪眼似的。”
“第一个错误,”麦特说,“不能管这里叫‘建筑’。这是一处‘教学设施’。黑板是‘视觉辅助物’。孩子是‘同质青少年共同受教学生集’。”
“多了不起的词汇啊。”本咧嘴笑道。
“是啊,了不起。本,你念过大学吗?”
“试过。文科七艺。但每个人似乎都在玩智力上的夺旗游戏,你也可以自顾自地搞些名堂,然后出名,受人瞩目。我因为成绩不好而被退学了。卖出《康威的女儿》的时候,我正在往运货卡车上搬可口可乐箱子呢。”
“跟孩子们说说,他们会感兴趣的。”
“你喜欢教书吗?”本问。
“当然喜欢,否则我这老车轴四十年前就断了。”
上课铃响起,响亮的铃声在走廊里回荡,除了一个学生在标有“木工室”的箭头底下慢慢走过之外,走廊上已经没有学生了。
“有禁药问题吗?”本问。
“什么都有。和美国的其他高中区别。不过我们最大的问题是酗酒。”
“不抽大麻?”
“我倒不觉得大麻是个问题,管理层也一样,特别是几杯占边威士忌下肚,私下里聊天的时候。我凑巧知道我们的训导顾问,一位相当优秀的人物,并不反对抽两口大麻然后去看场电影。我自己也试过。效果不错,可惜让我胃里反酸。”
“你试过?”
“嘘——”麦特说,“老大哥无处不在。再说了,这是我的地盘。”
“天哪。”
“别紧张。”麦特说着领他走进教室。“大家早上好,”他对目不转睛盯着本的二十来个学生说,“这位就是本·米尔斯先生。”
2
本一开始还以为他找错了地方。
麦特·伯克邀请他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他很确定对方说的是红砖屋子后面那幢灰色小屋,但摇滚乐如溪流般源源不断地从这里流淌而出。
他试了试锈迹斑斑的铜门环,没人应门,于是又敲了几下。音乐声这次小了下来,有人在里头喊叫:“门开着!进来吧!”毫无疑问,正是麦特。
他推门进去,好奇地打量室内。前门通往一间小客厅,客厅装饰得像是早期美国旧货店,古老得夸张的摩托罗拉电视机最为抢眼。KLH牌的落地扬声器正在播放音乐。
麦特系着红白格子围裙从厨房出来。意大利面酱料的香味跟着飘出来。
“不好意思,声音太响,”麦特说,“我耳朵不太好,所以把音量开大了。”
“音乐不错。”
“我从听见巴蒂·霍利那一刻起就是摇滚迷了。了不起的音乐。饿了吗?”
“是啊,”本说,“再次感谢你请我来。回到撒冷林苑镇以后,我在外面吃饭的次数估计比过去五年加起来还多。”
“这镇子很友善。别介意,咱们得在厨房里吃饭。有个收古董的几个月前进来,两百块买走了我的餐桌。我一直没去再置办一张。”
“没关系。我就喜欢在厨房吃饭,家里一直有这传统。”
厨房简洁到了严苛的地步。四芯小炉在文火慢炖酱汁,漏锅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折叠小桌上摆了几个不配套的碟子和杯子,杯子边缘画着跳舞的动画角色——果冻杯,本不由觉得很好玩。最后一丝陌生人的拘谨也被打破,他像是回到了家。
“水槽上面的碗橱里有波旁威士忌、裸麦威士忌和伏特加,”麦特说着伸手一指,“冰箱里还有几瓶预调酒。很抱歉,没什么特别有情调的。”
“波旁加自来水就行。”
“自己动手吧。我还得伺候这堆东西。”
调着酒,本说:“我喜欢你那些学生。问了不少好问题。很难回答,但确实是好问题。”
“比方说‘你的点子都从哪儿来?’”麦特学着露西·克罗凯特性感的小女孩齿音说。
“这姑娘了不得。”
“的确。冰箱里有瓶蓝圣斯,就在菠萝块后面。特地为你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