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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闷热笼罩了森林,方才的湖面深邃如玉,此时却璀璨若金。湖面反射的阳光如此耀眼,希瑞只能抬起手,遮住流泪的双眼。

她策马飞奔穿过岸边的灌木丛,驱使凯尔比踏入湖中,湖水没过母马的膝盖。水面非常清澈,彩色湖底仿佛镶嵌地板一般。就算坐在马鞍上,希瑞也能看见马儿投在湖底的影子,以及水草和贝壳。她看到一只小螃蟹飞快地爬过鹅卵石。

凯尔比嘶鸣起来。希瑞猛拉缰绳,转到浅水区域,但没直接上岸。因为那边的沙滩混杂着许多碎石,没法走得太快。她指引母马走到更靠近湖边的位置,让它踩在相对稳固的砂砾上。她让马儿小跑起来,但没过多久,它就放慢了脚步。她吆喝一声,用脚踝踢踢马腹,让它迈步飞奔。水花四处飞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熔化的白银。

即便看到前方的高塔,她也没放慢速度。她们仿佛在湖水中飞翔一般。换作普通的马,脚步早就该慢下来了,但凯尔比的呼吸悠长又均匀,步伐依然迅捷而轻盈。

她们全速跑进庭院,马蹄铁踩在鹅卵石上,制造出响亮的噪声。她拉紧缰绳,开始减速,突兀的动作让马蹄铁在鹅卵石上打起了滑。她在等候于塔下的精灵正前方停了下来。马头几乎碰到他们的鼻子。她看着两个一向沉着冷静的精灵本能地后退,感到十分满足。

“别慌,”她不屑地说,“我不会撞上你们的!除非我想这么干。”

精灵很快回到原位,神情也冷静下来,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希瑞跳下——或者说飞下——马鞍,眼中充满挑衅的味道。

“精彩,”一位瓜子脸的金发精灵从拱廊下的阴影里走出,开口道,“真是出色的表演,Loc’hlaith。”

当她走进雨燕之塔,发现自己身处春日花丛中时,他也是这么称呼她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给希瑞留下多少印象。

“我不是湖中女士,”她抗议道,“我在这里只是个囚犯!而你们是牢房的看守!有什么好否认的?”她把缰绳丢给一个精灵,“拜托!这匹马需要刷洗身子,再喝些凉爽的水。好好照顾它!”

金发精灵笑了。

“的确,”他看着将凯尔比牵向马厩的精灵,“你被囚禁在这里,遭到看守的残酷虐待。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他们自作自受!”她双手叉腰,盯着他海蓝宝石般澄澈的双眼,“我对待他们就像他们对待我一样。监狱就是监狱。”

“你真让我吃惊,Loc’hlaith。”

“而你对待我就像对待一个蠢孩子。你甚至没做过自我介绍。”

“抱歉。我的名字是克利凡·艾斯平·爱普·科曼·马卡。我是个‘艾恩·萨维尼’,也许你明白这代表什么。”

“我明白,”她想掩饰自己的钦佩,但不小心失败了,“代表你是位通晓者。一位精灵巫师。”

“可以这么说。为方便起见,我会用‘阿瓦拉克’这个化名,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谁说我打算同你讲话了?”希瑞皱起眉头,“不管是不是通晓者,你都是看守,而我只是个……”

“囚犯,”他讽刺地替她说完,“你已经说过了。你也说过你遭受虐待了。你骑马出游无疑是因为我们的强迫,你背着剑是迫于压力,而穿上那些衣服——比你刚来时那一身更新、更干净、更有品味的衣服——也是在接受惩罚。尽管条件恶劣,但你并未放弃。你用反抗回报我们的恶行。你还怀着巨大的勇气,打碎了好几面堪称艺术品的镜子。”

愤怒和羞愧让她涨红了脸。

“哦,”他匆忙补充道,“你想打碎什么都没问题。那些只是世俗之物——虽然它们由几百年前的艺术家打造。你愿意陪我去湖边走走吗?”

风吹了起来,稍稍缓解了她的窘迫。除此之外,高塔周围的大树也为她提供了荫庇。湖水一片墨绿,茂盛的黄色睡莲装点着湖面,让这里仿佛一片草原。矶鹞粗声鸣叫,摇晃着红色的鸟喙,迅速躲避走来的二人。

“镜子的事……”希瑞结结巴巴地说,脚跟陷进潮湿的砂砾,“我很抱歉。我当时很生气。就是这样。”

“哦。”

“他们无视我。我是说那些精灵。我跟他们说话,他们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而他们跟我说话,又故意让我听不懂。纯粹为了羞辱我。”

“你说起我们的语言非常流利。然而,”他平静地解释道,“它对你而言仍是外语。另外,你用的是汉·林格语,而他们用的是艾利隆语。这两者的分别不算太大,但始终是有分别的。”

“你的话我就听得懂。每个字都听得懂。”

“我跟你说话时,用的就是汉·林格语——精灵在你们的世界用的语言。”

“那你们呢?”她转过头,“你们又来自哪个世界?我不是无知的孩童。我会在夜晚仰望天空,但那里没一个我认识的星座。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世界。不是我的归宿。我来这里只是个意外……我想出去,我想离开。”

她弯下腰,拾起一块石头,作势要丢湖边的矶鹞。但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停了手。

“每次我骑马出去,”她愤愤不平地说,“总会回到这片湖和这座塔。无论我朝哪边走,无论我改不改变方向,无论我做什么,每次都会回到这片湖和这座塔。每次都会。我没法离开这个地方。所以这儿就是个监狱。甚至不如窗上安着铁栏杆的地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太羞辱人了。不管他们用的是不是艾利隆语,他们取笑我、蔑视我的时候,我都会生气。别装出一副从没嘲笑和轻视过我的样子。看到我生气,难道你很吃惊吗?”

“说实话,我很吃惊,”他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

她叹了口气,耸耸肩。

“我走进那座塔已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她说着,努力保持冷静,“我走出塔外,却到了另一个世界。当时你坐在那儿,吹着长笛,等待我。你说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来,让你很意外。你先用我的名字称呼我,接着又毫无道理地叫我湖中女士。然后你没做任何说明就消失了。把我留在这座监狱里。想怎么说随你的便,但我觉得这就是轻蔑和恶意。”

“才过了八天而已,吉薇艾儿。”

“哦,”她皱起眉头,“这么说我很走运?因为也有可能是八周?或者八个月?或者八……”

她闭了嘴。

“你偏离劳拉·朵伦实在太多了。”他平静地说,“你失去了传承,失去了与她血脉的联系。难怪他们不理解你,你也不理解他们。你不但说话方式不同,思考的方式也不同——甚至到了天差地别的程度。八天还是八周又如何?时间并不重要。”

“我承认,”她怒气冲冲地回答,“我不是什么睿智的精灵,只是个愚蠢的凡人。对我来说,时间很重要,所以我会计算度过的每一天,甚至每个钟头。而我觉得,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以及更多个钟头。我不想要你们的任何东西,我不想要你解释为什么这片森林里是春天,为什么独角兽栖息在这里,也不在乎为什么天上只有我不认识的星辰。我不在乎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也不在乎我是如何来到这儿的。我只想要一样东西——回家!回我的世界!回到思考方式跟我相似——跟我相同的人——身边去!”

“你可以回到他们身边。但得过一阵子。”

“我现在就想回去!”她喊道,“不是过一阵子,该死的!这儿的时间过得太慢了!为什么我不能马上离开?我是独自而且自愿来到这儿的!你有什么权力把我扣在这儿?”

“你不是独自来的,”他严肃地说,“也不是自愿。是命运把你带到这里,我们只是稍稍帮了点儿忙。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即便以我们的时间标准来看,也是如此。”

“你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们在这里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毫不理会她的抗议,“而我们担心的只有一件事——也许你到不了这儿。但你做到了。你印证了你的起源,你的血脉。这就代表你的归宿是这里,而不是Dh’oine那边。你的确是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的女儿。”

“我是帕薇塔的女儿!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的劳拉是谁!”

他迟疑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瞬间。

“这样的话,”他思忖道,“我还是解释一下劳拉是谁比较好。但时间有限,所以我就在路上给你讲述流传最广的说法吧。只不过,从你鲁莽而轻蔑地对待你那匹马,总是为难它的做法来看……”

“你说我为难它?哈!你根本不知道它的本事。我们要去哪儿?”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打算在路上一并告诉你。”

*******

希瑞让疾驰的凯尔比放慢脚步。马匹喘着气,现在它也明白,跑得再快也没什么用。

阿瓦拉克没撒谎。在这里,在这片地势开阔,耸立着竖石纪念碑的草地和石楠丛中,围绕托尔·吉薇艾儿的力量同样在发挥着作用。无论她骑马朝哪个方向走,无论速度多快,看不见的魔法力量总会将她拉回来,让她原地打转。

凯尔比喷了喷鼻息,希瑞拍了拍它的脖子,平静地看着那群精灵。就在不久前,阿瓦拉克终于将他们的目的告诉了她,她立刻骑上马全速飞驰,一心想要远离他们,越远越好。她要逃离他们,还有他们傲慢而不寻常的要求。

但他们又回到了她面前。她骑马跑了至少一弗隆。但阿瓦拉克没撒谎。她根本逃不掉。

这次策马狂奔唯一的好处是冷却了她的头脑,抚慰了她的紧张。她现在平静多了,虽然她依旧气得发抖。

我逃不出去了,她心想。看在诸神的分上,我为什么要走进那座塔?

她想起邦纳特骑着满身汗湿的马,在开裂的冰面上追赶自己的情景,不由浑身发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

我还活着,她心想。所以战斗还没结束。只有死亡才能为战斗画上句号,其余一切只能将它延后而已。他们在凯尔·莫罕是这么教我的。

她让凯尔比缓步前行,但看到母马骄傲地昂起头,便又鼓励它小跑起来。她绕过那些竖石纪念碑。青草和石楠碰到了她的马镫。

她很快来到阿瓦拉克与另外三个精灵面前。通晓者露出神秘的笑容,用海蓝宝石般的双眼注视着她。

“拜托,阿瓦拉克,”她用沙哑的嗓音说,“告诉我那只是玩笑而已。”

一道阴影掠过他的脸庞。

“我可没有开这种玩笑的习惯。”他严肃地说,“我要郑重地重申一遍:小雨燕,劳拉·朵伦之女,我们希望你生个孩子。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就会让你离开,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当然了,选择权在你。我想刚才的骑马出游应该帮你下定了决心。你的回答是……?”

“我的回答是‘不’。”希瑞断然答道,“明确而绝不更改的‘不’。我还没准备好生孩子,就是这样。”

“我承认,”他耸耸肩,“你让我失望了。但这是你的选择。”

“你们怎能要我做这种事?”她用颤抖的嗓音问,“你们怎么能?凭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她。希瑞注意到,其他精灵也在看她。

“在我看来,”他说,“我已经阐明了你的身世之谜。在我看来,你也听懂了。因此你的问题令我吃惊。我们有这个权力,我们也能提出要求,小雨燕。你父亲克雷格南带走了那个孩子。为了偿还这笔债务,你必须还给我们一个孩子。在我看来,这既公平又符合逻辑。”

“我父亲……我记不清我父亲了,但他的名字叫多尼,不是克雷格南。我早就告诉你了!”

“我也早就告诉你了,人类短暂到可笑的世代对我们毫无意义。”

“可我不会同意的!”希瑞大喊道,吓着了马儿,“你听懂了吗?我不会!我痛恨你把那该死的寄生虫种在我体内的想法,光是想到它在我身体里长大,想到……”

她看到那些精灵的表情,突然闭了嘴。其中两个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惊讶,第三个的表情则是无比的憎恶。阿瓦拉克故意咳嗽一声。

“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他冷冷地说,“然后好好谈谈。你的观点,小雨燕,有些过于激进了,不适合在公开场合发表。”

她照办了。他们一言不发地骑马前进。

“我会逃出去的。”希瑞打破了沉默,“你别想违背我的意愿把我关在这儿。我逃出了仙尼德岛,逃离了绑架我的家伙和尼弗迦德人,又从邦纳特和灰林鸮手上逃脱。我也会逃出你的魔掌。我会用魔法找到办法的。”

“我觉得,”他说,“之前主要是你朋友们的功劳。叶妮芙。还有杰洛特。”

“你认识他们?”她说,“哦,是啊。你是个通晓者!我想过他们的事,而你读了我的心。在我的世界里,他们正面临危险,而你却想把我留在这儿,待上……至少九个月。你要明白,我别无选择。我知道对你们来说,上古血脉之子非常重要,但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

精灵让坐骑朝她靠近,直至两人膝盖相触。

“我说过了,这是你的选择。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们也会采取某些措施。你将明白,想逃出这儿是不可能的,小雨燕。如果你拒绝配合,那你只能永远留在这儿,再也见不到你的世界和你的朋友。”

“你这是要挟!”

“恰恰相反,”他没理睬她的抗议,“如果你听从我们的请求,我们便会让你明白,时间对我们真的毫无意义。”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此处的时间流逝方式与彼处不同。如果你帮助我们,我们也会回报你。我们会把你和我们——和赤杨之民——相处而损失的时间还给你。”

她盯着凯尔比黑色的鬃毛,沉默不语。我必须想个拖延战术,她拼命思考着。维瑟米尔怎么说的来着:上绞架之前,记得开口要杯水,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把水拿来前会发生什么。

一个精灵吹起尖厉的口哨。

阿瓦拉克的马匹嘶鸣一声,紧张地跺了跺脚。他控制住马,用精灵语高声回答。希瑞看到一名骑手从马鞍上取下弓。她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双手搭起凉棚。

“冷静点儿。”阿瓦拉克突然说道。希瑞倒吸一口凉气。

在大概两百步远的地方,有一群独角兽正飞奔着穿过石楠丛。起码三十头。她见过它们,它们有时会在黄昏时分到雨燕之塔下方的湖边喝水。但它们从来不让她靠近——它们每次都会像幽灵一样消失无踪。

独角兽的领袖是一头锈红色毛皮的强壮雄性。它停下脚步,人立而起,发出响亮的嘶鸣。它用后腿站立,前腿以马儿不可能办到的姿势刨着空气。

希瑞惊讶地发现,阿瓦拉克和他手下的精灵开始轻声吟唱某种陌生而单调的旋律。

你是谁?

她摇摇头。

你是谁?这个问题在她脑中回响,敲打着她的太阳穴。突然间,精灵的歌声变得嘹亮。独角兽发出嘶鸣,整个兽群出声应和。它们转身跑开,大地为之震颤。

精灵的歌声停止了。希瑞看到阿瓦拉克在擦拭额头的汗水。精灵用眼角余光看着她,确认她是否注意到了。

“在这里,并非所有东西都像看起来那么美好,”他干巴巴地说,“并非所有。”

“你们害怕独角兽?可它们睿智又友好。”

他没有答话。

“我听说,”她不依不饶地说,“精灵和独角兽彼此相爱。”

他转过头去。

“那就想象一下,”他冷静地说,“情侣吵架是什么样子吧。”

她没再追问。

她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

*******

这片山丘上耸立着竖石纪念碑和墓石牌坊。看到它们时,希瑞想起了艾尔兰德的巨石,叶妮芙在那里教她过魔法。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心想。就像许多个世纪之前……

有个女精灵尖叫起来。希瑞看着精灵女子所指的方向。她刚刚意识到独角兽群正在红色雄兽的带领下卷土重来,另一个精灵就叫出了声。希瑞踩着马鞍站起身。

在相反方向的山丘后方,出现了第二群独角兽。领头的毛色灰中带蓝。

阿瓦拉克叫喊几声,用的是精灵方言“艾利隆语”,她听不太懂,但那句命令似乎是要求他们拿起弓。阿瓦拉克转头看向希瑞,她感到脑中传来嗡鸣。就像把海螺放到耳边时的感觉,只是这颤音强烈得多。

不要抵抗,她听到一个声音说,不要自卫。我必须跳跃。我必须把我们转移到别处。这里非常危险。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唿哨和一声呼喊,然后是隆隆的马蹄声。骑手们从山顶疾驰而下。一整队骑手。

山上到处都是马,骑手们戴着羽饰头盔,各色斗篷在他们身后飘舞,鲜艳的红色、黄褐色与紫红色让人想起了傍晚的天空。

在唿哨和叫喊声中,骑手们向他们飞驰而来。

没等他们跑到一半,独角兽便消失不见了。

*******

骑兵首领是个黑发精灵,骑着一匹外表像龙的深棕色公马:它的马衣上绣有金色的鳞片图案,戴着牛首状头盔。其他精灵也都是黑色头发,铠甲下面穿着红色夹克,铠甲用小到难以置信的钢环交扣而成,就像羊毛织物一样紧贴着身体。

“阿瓦拉克。”他敬了个礼。

“艾瑞汀。”

“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有需要时,你得报答我。”

“我会的。”

黑发精灵跳下马。阿瓦拉克也下了马,并示意希瑞等人照做。他们穿过灌木丛与盛开的桃金娘围绕的竖石,爬向高处。希瑞瞥了眼她的同伴们。两人身高相近,都很高大,只是阿瓦拉克的外貌较温和,骑兵队领袖的脸却仿佛猛禽。金与黑,她心想。善与恶。光与暗。

“吉薇艾儿,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位是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

“见到你很高兴。”精灵鞠了一躬。希瑞笨拙地躬身还礼。

“你怎么知道,”阿瓦拉克问,“我们遇到了危险?”

“我不知道。”精灵专注地看着希瑞,“我来这片平原巡逻,因为有传闻说独角兽近来不安又好斗。没人知道原因。现在我知道了。因为她。”

阿瓦拉克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希瑞傲慢的双眼对上黑发精灵的目光。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就这么四目相对,谁也不打算先转开视线。

“她就是上古血脉的继承者吧?”精灵摇摇头,“Aen Hen Ichaer。劳拉·朵伦·爱普·希达哈尔的后裔?难以置信。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小Dh’oine,人类的小女孩。”

阿瓦拉克保持沉默,脸上全无表情。

“我本来以为,”艾瑞汀续道,“是你弄错了。呸,人人都说你从不犯错。但在这个造物体内,的确隐藏着劳拉的基因。如果你仔细看,就能看出一些属于她的特质。的确,她这双眼睛唤醒了我对劳拉·朵伦的记忆。阿瓦拉克,我说得对吗?如果连你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呢?”

阿瓦拉克依然沉默。但希瑞注意到,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她有些惊讶,心中默默盘算着。

“总之,”黑发精灵用嘲笑的语气说,“我看得出这个小Dh’oine的特别之处。我看得出、也能认识到她的价值。就像在一堆粪便里找到了金块。”

希瑞的双眼闪现怒意。阿瓦拉克缓缓转过头。

“你说起话来,”他慢吞吞地说,“就像个人类,艾瑞汀。”

艾瑞汀·布里克·格拉斯笑了,露出一口牙齿。希瑞见过这种牙齿——洁白小巧,不似人类,每颗都一般无二,而且没有犬齿。在某座科德温要塞的庭院里,她在并排躺在地上的精灵尸体嘴里见过这种牙齿。她在伊思克菈嘴里也见过这种牙齿。但伊思克菈笑起来时,牙齿显得非常漂亮,而艾瑞汀的笑容只让人感到害怕。

“我很好奇:这个企图用目光戳瞎我双眼的女孩,是否知道自己来这儿的理由?”

“知道。”

“她准备好合作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他重复一遍,“这可不妙。从整件事的性质考虑,要确保完全成功,就必须让她合作才行。彻底的合作。否则不可能成功。而且提尔·纳·丽亚离这儿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弄清现状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太没耐心了,”阿瓦拉克撇了撇嘴,“如此匆忙能让我们得到什么?”

“永恒。”艾瑞汀严肃地说,古怪的绿色眸子闪烁了一下,“但这是你擅长的领域,阿瓦拉克。你擅长的领域,也是你的职责所在。”

“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是我说的。现在,请原谅,我还有职责要履行。我会留下一部分人马,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我建议你们在这山丘上过夜,如果你们黎明时出发,就能及时抵达提尔·纳·丽亚。Va Faill。哦,还有一件事……”他俯下身去,摘下一根盛开着花朵的桃金娘枝,嗅了嗅,躬身递给希瑞。

“让我们和解吧,”他轻声说,“这是对无心之语的致歉。Va Faill,lu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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