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卷八:风暴季节 第八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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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我。”
“杰洛特……”
“闭上嘴,甩鞭子。走啊。快!”
丹德里恩听从他的命令,在马鞍上身体前倾,催促马儿飞奔。杰洛特转过身,平静地等待。
骑手自黑暗中现身。一共六人。
“猎魔人杰洛特。”
“是我。”
“跟我们走。”最前面那位嗓音嘶哑,朝杰洛特的坐骑伸出手,“别做蠢事,听到没?”
“放开我的缰绳,不然我先让你尝尝苦头。”
“别做蠢事!”骑手抽回手,“也别激动。我们不是强盗,只是依法听命而已。我们在执行王子的命令。”
“什么王子?”
“你会知道的。跟我们走。”
他们策马上路。杰洛特想起普拉特的话:某个王子匿名待在三角堡。情况不妙。跟王子打交道很少让人心情愉快,而且很少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们没走太远,来到十字路口一家灯火通明、炊烟袅袅、香气扑鼻的旅店。几人进入旅店大堂,发现这里没几个人,只有少数商人在吃夜宵。两个身披蓝色斗篷、带着武器的男人守住包间入口,服色与衣服式样跟护送杰洛特那些人一般无二。几人走进包间。
“殿下……”
“出去吧。你坐,猎魔人。”
一个男人坐在桌边,肩披与手下类似的斗篷,只是刺绣华丽得多。他用兜帽遮住脸,虽然这毫无必要,因为桌上那盏油灯只能照亮杰洛特,神秘的王子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我在普拉特的竞技场里见到了你。”他说,“的确是场惊人的表演。纵身跃起,自上而下用力一击,加上全身的重量……那把武器,尽管只是根铁栏杆,却像刺穿黄油的刀子一样扎透了那只蜥蜴的颅骨。我觉得,这么说吧,如果换成猎熊矛或长枪,肯定能刺穿锁子甲,甚至板甲……你觉得呢?”
“天色已晚,我已经犯困了,觉不出什么。”
阴影里的男人哼了一声。
“那就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好了。我需要你,猎魔人,去做一件猎魔人的差事。不知为何,看来你也需要我。比我自己的需要还更迫切。
“我是凯拉克的山德王子。我希望,强烈希望,成为凯拉克的国王山德一世。目前的凯拉克国王是我父亲贝罗恒,这点令我十分遗憾,也对国家无益。那个老不死的,无论身体还是头脑都很健康,恐怕还能统治二十多年。我没时间、也没耐心等那么久了。唉,就算我等,也没法确保能继承王位,因为那老骨头随时可以指定新的继承人。他的儿女实在太多了,眼下还打算再生一个。他准备在收获节宴会期间举办一场豪华而盛大的婚礼,而这将大大超出国库的预算。这个守财奴每晚会跑去花园解手,免得磨损夜壶上的珐琅,却要在婚宴上花掉山一样高的金子,把国库掏空抹净。我会成为更好的国王。问题是,必须尽快,越快越好。所以我需要你。”
“我提供的服务不包括宫廷政变和刺杀国王,而这恐怕就是殿下您的打算。”
“我要当上国王,登上那张宝座,就不能让我父亲继续当下去。还要排除我兄弟们继承王位的可能性。”
“刺杀国王,外加手足相残。不,殿下。我必须拒绝。很遗憾。”
“撒谎。”阴影里的王子厉声道,“你才没觉得遗憾。还没有。但你会的,我保证。”
“请王子殿下谨记,用死亡威胁我是没用的。”
“谁提死亡了?我是王子,不是杀人犯。我提的是选择,是你能否获得我的青睐。照我说的做,你就能得到我的青睐。你绝对需要这个,相信我。你还在等待法庭审判与金融诈骗裁决,接下来几年恐怕要在桨帆船上服苦役。你以为自己摆脱困境了?以为你的案子已经撤销了?以为女巫尼德被你睡了几回就会收回指控,结案了事?你错了。安塞吉斯行政官阿尔伯特·斯穆尔卡已经做了证,他的证词暗示你有罪。”
“他的证词是假的。”
“那可难说。”
“有罪才需要证明。无罪不需要。”
“这笑话不错,能让人笑掉大牙。但我是你就笑不出来啦。看看这些。这些是档案。”王子把一叠纸丢到桌上,“经过担保的证词,是证人们的供述。在西兹玛镇,有个受雇的猎魔人解决了一头鬣狮,票据上写了七十克朗,实际酬劳是五十五,差额与当地官员平分。索托宁村,猎杀一只巨蜘蛛,根据票据,酬劳是九十克朗,根据市议员的证词,实际酬劳是六十五。在提伯吉恩杀死一只鹰身女妖,票据为一百克朗,实际支付七十。还有更早之前的诈骗与勒索。你在佩特里斯坦城堡解决了一只根本不存在的吸血鬼,让城主掏了整整一千奥伦。你为古阿梅兹的一只狼人解除了咒语,将它变回普通人,听说酬劳是一百克朗。但这事十分可疑,解除这样的咒语,价格是不是太低了?还有蓝刺怪,或者说,你带给马丁德尔坎波的市议员,谎称是‘蓝刺怪’的什么东西。兹格拉金镇外公墓的几只食尸鬼,花了当地人八十克朗,可惜没人看到尸体,因为它们,哈哈,都被其他食尸鬼分吃了。你怎么说,猎魔人?这些都是证据。”
“殿下您又错了。”杰洛特反驳道,“这些不是证据,是编造的谎言,拙劣的诽谤。没人在提伯吉恩雇过我,我也从没听说过什么索托宁村,因此那些地方的票据都是伪造的,要证明这些肯定不难。至于我在兹格拉金镇杀死的食尸鬼,它们确实,哈哈,都被其他食尸鬼分吃了,因为这是食尸鬼的天性。从那以后,埋进公墓的尸体都能自然分解,因为幸存的食尸鬼都搬了家。剩下的胡言乱语更是不值一驳。”
“法庭会根据这些证词对你提出诉讼,”王子将一只手按在纸堆上,“这会持续很长时间。它们是真的吗?谁说得清?法庭会做出怎样的判决?又有谁在乎?这些都毫无意义。重点在于,恶名会传播开来,永远跟着你,直到你人生的最后一天。
“有些人会对你嗤之以鼻,但仍会容忍你,视你为小恶,因为你会杀掉威胁他们的怪物。”他续道,“有些人对你的变种人身份忍无可忍,觉得你又恶心又讨厌,把你看做非人生物。另有些人怕你怕得要死,同时对自己心中的恐惧深恶痛绝。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凌厉的杀手声望与邪恶的法术威名都将消逝无踪,就像风中的羽毛,只剩下厌恶和恐惧。在他们的记忆里,你只是个贪得无厌的骗子和窃贼。昨天害怕你和你的法术之人,在你出现时移开视线、吐口水、偷偷握紧护身符之人,明天会放声大笑,用手肘撞撞同伴,说:‘瞧啊,那就是猎魔人杰洛特,卑鄙的骗子和无耻的诈骗犯!’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委托,我就毁了你,猎魔人。我会毁掉你的名声,除非你为我效命。做决定吧。你答不答应?”
“不。”
“别以为你的费朗·德·雷天哈普,或者你的红发女巫情人能帮上你什么忙。指控官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冒险,巫师会也不会允许那个女巫卷入诉讼。司法机器将你卷进齿轮时,没人会伸出援手。我再说一次。做决定吧。你答不答应?”
“不。绝对没门,王子殿下。藏在小屋里的人也可以出来了。”
令杰洛特意外的是,王子竟然嗤笑一声,单手拍了拍桌子。门开了,一道人影走出旁边的小屋。尽管光线昏暗,但那人影却很眼熟。
“你赢了,费朗。”王子说,“明天找我书记官领钱吧。”
“谢谢,王子殿下。”作为回应,王家指控官费朗·德·雷天哈普略微鞠了一躬,“但对我来说,这场赌局只有象征意义,为了证明我对自己的看法有多么坚定。我并不在乎钱财……”
“你赢的钱,”王子打断他,“对我也有些象征意义,就像印在钱上的诺维格瑞铸币厂徽章与执政君王的侧身像一样。你们二位要明白,我也是获胜者。我赢得了自以为早已失去、且无法挽回的东西——对他人的信任。利维亚的杰洛特,费朗对你的表态无比确信。必须承认,起先我觉得他很幼稚。我本以为你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