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卷八:风暴季节 第十八章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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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盛怒之下流放了维拉克萨斯,当时可没有审判。他敢回来,我会叫人砍了他的头。不过法庭会判你们流放的,合情合法又有约束力。”
“你就这么肯定?走着瞧吧!法庭不会对这种目无法纪的判决置之不理!”
“法庭知道我想要怎样的判决,也会如我所愿地宣布。上下一致。”
“去你妈的上下一致!本国法庭是独立自主的。”
“法庭是,但法官不是。山德,你这傻子,你妈就蠢得像块木头,而你偏偏继承了她的头脑。刺杀计划肯定不是你想出来的,而是你哪个宠臣安排的。不过说真的,我很高兴你能参与其中,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摆平你了。艾格蒙德则不同,是的,他很狡猾。这个好儿子很关心父亲的安危,特意雇了猎魔人保护他父亲,哦,这事你办得多好啊,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知道。然后你用了那种接触性毒药。真狡猾,就算我的食物和饮品都有人试毒,但谁能想到我卧室壁炉里那根拨火棍呢?那根拨火棍只有我一人能碰,其他人都没机会沾手。真狡猾,我的好儿子,真狡猾。可惜配毒的人出卖了你。叛徒总会出卖叛徒,这是世间的真理。你怎么不说话,艾格蒙德?无话可说吗?”
艾格蒙德眼神冰冷,没露出半点惧意。他一点也不怕流放,杰洛特心想。他想的不是被驱逐或流放,不是“鬼面天蛾号”,也不是沛西海角。那他到底在想什么?
“无话可说吗,儿子?”国王重复道。
“只有一句,”艾格蒙德抿着嘴唇说,“是你特别喜欢的民间谚语。‘再傻也傻不过老傻瓜。’记住我的话,亲爱的父亲。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把他俩带走,关起来,派人看押。”贝罗恒下令,“这是你的任务,费朗,指控官的任务。现在,把裁缝叫来,还有宫廷司仪和公证人。其他人都出去。至于你,猎魔人……总算学到东西了,对吧?对你自己更了解了?也就是说,知道你自己是个幼稚的蠢货了?明白了这点,也算你今天有所收获,你的冒险也可以结束了。嘿,那边,过来俩人!护送这位猎魔人到大门口,把他赶出去,同时确保他别偷走我一件银器!”
罗普队长在王座厅外的走廊里拦住他们。他身旁跟着两个人,眼神、动作和举止都与他一模一样。杰洛特敢打赌,他们三人曾经一起共过事。他突然明白了,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态又会朝哪个方向发展。所以当罗普宣布要接手护送任务,命令卫兵离开时,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猎魔人知道罗普会叫自己跟上。正如他的预料,另外两人同样紧随在后。
他已经料到进入房间后会看到谁了。
丹德里恩脸白如纸,显然吓坏了,但应该没受伤。他坐在一张靠背很高的椅子上,后面站着个留长辫的瘦子。那人手持一把又长又薄、共有四道剑刃的慈悲短剑<a id="fn1" href="#ft1">[1]</a>,剑尖抵在诗人颚骨下方,对准了他的脖子。
“别干傻事。”罗普警告说,“千万别干傻事,猎魔人。你敢轻举妄动,哪怕只是哆嗦一下,萨姆沙先生就会捅死诗人,好像捅死一头猪。他不会犹豫的。”
杰洛特知道萨姆沙先生不会犹豫,因为这位萨姆沙的眼神比罗普还要恶毒。那种眼神很不一般,有时你会在停尸房或解剖间里撞见这样的人。他们从事类似工作不是维持生计,而是为了满足自己某些阴暗的癖好。
这下杰洛特彻底明白,为何艾格蒙德王子会如此冷静,能无所畏惧地直视未来,不会避开他父亲的双眼了。
“你要听话。”罗普说,“只要你听话,你们两个就能活着离开。照我说的做,我就放了你和这个蹩脚诗人。”他继续撒着谎,“你敢碍手碍脚,我就杀了你俩。”
“你在犯错,罗普。”
“萨姆沙先生跟吟游诗人留在这儿。”罗普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我们去御用套间,只有你和我。那边会有卫兵。你看到了,你的剑在我这儿,我会把它还给你,由你对付卫兵。不管卫兵叫来多少援军,你都要负责把他们杀光。听到打斗的喧闹声,套间里的仆人会怂恿国王从秘密通道离开,里希特和特维多鲁克先生会等在那里,稍稍改写一下王位继承顺序与本国王朝的历史。”
“你在犯错,罗普。”
“现在,”队长凑到近前,“你要保证自己听懂了任务,愿意去执行。你若不肯,等我低声数到十,萨姆沙先生就会刺穿诗人的右耳膜。然后我会接着数,若没听到想要的答案,萨姆沙先生会刺穿另一边,然后是诗人的眼睛。以此类推,最后是他的脑仁。我要开始数了,猎魔人。”
“别听他的,杰洛特!”丹德里恩不知怎么用收紧的喉咙发出了声音,“他们不敢碰我的!我是个名人!”
“他似乎没把我们当回事。萨姆沙先生,右耳。”
“别!住手!”
“很好。”罗普点点头,“好多了,猎魔人。保证你听懂了任务,愿意去执行。”
“先把刀子从他耳边挪开。”
“哈,”萨姆沙先生不屑地说着,将慈悲短剑高举过头,“这样可好?”
“好极了。”
杰洛特用左手抓住罗普的手腕,右手握住剑柄,将队长猛地拉向自己,用上全力赏了对方一记头锤。碎裂声响起。不等罗普倒地,猎魔人已拔剑出鞘,流畅而迅疾地一转身,斩断了萨姆沙高高抬起的持剑手。萨姆沙惨叫一声,双膝跪倒。里希特和特维多鲁克拔出匕首,扑向猎魔人。杰洛特旋身从他们中间穿过,顺势切开里希特的脖子,鲜血直接喷上天花板的枝形大吊灯。特维多鲁克发起进攻,匕首接连虚晃,却被地上的罗普绊了一跤,一下子失去平衡。杰洛特趁他站立不稳,自下方挥剑砍中他的腹股沟,又从上方切断了他的颈动脉。特维多鲁克仰天栽倒,缩成一团。
萨姆沙先生却给了杰洛特一个措手不及。尽管没了右手,断肢鲜血直流,他却用左手摸到地上的慈悲短剑,径直刺向丹德里恩。诗人放声尖叫,却没丢下沉着,只见他滚下椅子,用椅背挡住对方。杰洛特没给萨姆沙继续发挥的余地。鲜血再度泼上天花板,枝形吊灯和蜡烛上沾满了血迹。
丹德里恩爬起身,额头顶着墙,名副其实地吐了一地。
费朗·德·雷天哈普带着几名守卫冲进房间。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朱利安!你没受伤吧?朱利安!”
丹德里恩抬起一只手,示意等会儿再说,因为他眼下没时间,然后又吐了起来。
指控官命令卫兵离开,在身后关上门。他谨慎地观察尸体,免得踩到飞溅的血迹,同时确保从吊灯滴落的血液不要弄脏他的紧身上衣。
“萨姆沙、特维多鲁克、里希特,”他念出尸体的名字,“还有罗普队长。都是艾格蒙德王子的心腹。”
“他们是听命行事。”猎魔人耸耸肩,“就跟你一样,他们只是服从命令。而你对此一无所知。是这样吗,费朗?”
“我当然对此一无所知。”指控官匆忙保证道。他后退几步,直到靠上墙壁。“我发誓!你不是怀疑……以为我……”
“如果我怀疑,你已经死了。我相信你。不管怎样,你不会拿丹德里恩的性命冒险。”
“这事必须上报国王陛下。对艾格蒙德王子来说,恐怕指控书的内容又要增加了。我想罗普还活着。他可以作证……”
“我怀疑他不行了。”
指控官检查一下队长的状况。罗普躺在地上,在尿液里摊开四肢,口角流涎,不停颤抖。
“他怎么了?”
“鼻骨碎片扎进了脑子,也许还有几片刺进了眼球。”
“你出手太重了。”
“我干吗要手下留情?”杰洛特扯下桌布擦拭剑身,“丹德里恩,你还好吗?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我很好,很好。”丹德里恩含糊不清地说,“感觉好些了。好多了……”
“你看起来不像好多了。”
“见鬼,我才刚刚死里逃生!”诗人扶着一张矮桌爬起身,“该死的,我从没这么害怕过……感觉下面都要脱肛了,五脏六腑都要漏出去似的,连同牙齿一起。可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能救我。我是说,我不知道,但我抱有很大希望……这儿的血太多了……简直臭不可闻!我又要吐了……”
“我们去见国王陛下。”费朗·德·雷天哈普说,“把你的剑给我,猎魔人……再擦干净点儿。你留在这儿,朱利安……”
“去他妈的。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鬼地方。我宁愿跟着杰洛特。”
御用套间前厅入口有哨兵把守,他们认出指控官,放几人通过,但进内室就没那么简单了。一名传令官、两名王室管家,与四名壮汉组成的随行队伍一起,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国王陛下正在试穿结婚礼服。”传令官宣布,“陛下说得清清楚楚,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我们有重大事务汇报,一刻也不得拖延!”
“国王陛下明令禁止外人打扰。再说我记得,陛下命令这位猎魔人离开王宫,他怎么还在这里?”
“我会向陛下解释。让我们进去!”
费朗推开传令官,挤开王室管家。杰洛特跟在他身后。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来到内室门口,便被聚集的廷臣挡在身后。在传令官的命令下,一群穿皮革短上衣的壮汉将他们推到墙边。那群人身强力壮,动作粗鲁,但杰洛特学着指控官的样子,没做任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