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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索性也不矜持了,“进来看看嘛!”

徐天脸有些红,犹豫着。小翠看着他脸上红了更是欢喜,身体朝他靠了靠,“哎哟脸红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的,我让你看看昨天又进了十几本新书,蜀山飞剑还珠楼主火烧红莲寺,我就是喜欢书,这点我们俩是一样的,同福里有几个喜欢书的人?”

徐天退出迈进铺子的半个身子,“我上班,快迟到了。”

小翠已经有些幸福得发晕,“噢,那要紧的,下班来看看啊!”

徐天逃也似的疾步走出里弄。

徐天的状态有点游离,他拎着饭盒沿着街沿行走着,忽而停住,返回去赶电车。他快走了两步,赶上了正要缓缓离站的电车,前面开车的司机座位底下,有一只与贾小七一样的铝饭盒。徐天坐在座位上,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昨天下午贾小七的样子,他一直乘到车厢里只剩他一个人了,车停到中转站。

徐天和那个司机,一人提了一只铝饭盒下车。徐天在街头四顾,选了一条窄一些的里弄走进去,里弄里有规律的哗哗声,徐天循着声音到近前,一间门面房侧牌匾写着“华沣棉织站”,里面有三五个女工,围着与贾小七的饭盒保温套一样的碎花布围裙。徐天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开口,就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一名女工回头看到他手提着的饭盒。

女工眼直了,慢慢走出来,确认了自家的饭盒,又疑惑地看着徐天。徐天没有说话,女工看着他手里的饭盒,过了半晌,女工眼圈开始泛红。

徐天开始手足无措,有些语无伦次,“贾、贾小七叫我把这个带回来,还叫我把这些钱给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你自己数数。”

女工机械地接过饭盒和钱。徐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终是转身走了。

女工看着手里的钱和饭盒愣了片刻跟上去,徐天又生了逃离这个地方的心思,他不忍心看着贾小七老婆红着的眼睛。徐天快步走,女工索性小跑着追,徐天只能停下来面对女工。

“小七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徐天声音很小:“……不知道。”

“他叫你来的?”

“是。”

徐天的声音更小了。

“……我叫什么名字?”

徐天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说……说你们俩是在电车上认识相好的。”

女工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徐天慌张起来继续走,女工跟着,不管不顾地追上来。

女工一把抓住徐天的胳膊,嘴唇颤抖,“我叫什么名字?”

徐天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看自己脚底下的黄土。女工已经泣不成声,“说实话,小七到底干什么去了?我要跟公公婆婆瞎话编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徐天艰涩开口:“我不知道。”

女工抹了一把眼泪,眼圈依旧红着,“小七什么时候回来?”

徐天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况,只能实话实说:“不知道。”

女工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走就走好了,总要留一句话的。”

徐天实在无法直视女工的眼睛,“……是我自己找来的。”

“瞎话!”

“真的,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交代,怎么找得到我。”

女工泣不成声地看着徐天,徐天再度陷入了沉默。“你来一趟总要让我明白。”

徐天指了铝饭盒,索性和盘托出:“里面有两双筷子,一双长一双短,是两个人的饭。一起上班一起过小日子的夫妻会这样细心给饭盒保温,两份饭是一家人的。”

女工显然不明白徐天是怎么靠这个推断出来的,徐天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贾小七开电车,只有在电车中转的时候有时间和你一起吃,吃饭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你上班的地方离电车中转站不远。”

“在周围上班的人很多。”

“我找裁缝师傅问过,这个布套是没有出厂的边角料,这边的棉纺站不多,我运气好第一个就看到你们的围裙了。”

“……他就说我和他是在电车上认识的?”

“……是,这不是猜的,他说的,还有钱也是他……临时塞给我的。”

女工的眼泪再次涌出,“他没别的话了?”

徐天试图安慰却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你!”

女工转身往回走。

看着女工的背影,徐天僵在那里半天迈不开步子。他突然对这个女人感同身受,那是段遥远得似乎已经不可及的时光。徐天本以为这段往事不会再被开启,却猝不及防地因为一个本来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下午旧事重提。父亲被处决的那天也是在一个下午,天气同昨天一样湿润。徐天混在人群中,眼睁睁地看着殷红的血液从父亲身体里流出,就像昨天的贾小七一样。围观的人群里有许多家属,看到亲人被枪决大多情绪激动。徐天却一言不发。他希望自己能像别人一样哭出来或者索性晕倒,可是他并没有,因为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唯一的变化就是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而且,再也分辨不出红色。

徐天提着公文包,目光直直地走在路上,回想起昨天那个小会议室里鲜活的各位,转眼就变成了小册子上的名字,这些人与他素昧平生,却鬼使神差地将性命托付与他。他觉得自己身上沉甸甸的,甚至无法呼吸,忽然有人撞了一下徐天,他拉回思绪,定了定神走进菜场。

天已经大亮,田丹还被困在日军的空场。许多日本兵在空场外围四处散落,中间聚集了许多中国人,有乡绅模样的,有本地人模样的,也有难民。疲惫的田丹就在其中。

空场一头有张桌子,一个中国翻译在逐个问排队过来的人,田丹看到有一块插着钉子的模板正朝天放着,田丹离开队伍,把木板踢到了一边,一个日本兵举着枪,凶神恶煞地示意她回到队伍里去,排在田丹前头的两位年轻人很紧张,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籍贯?住址?在哪里工作?……做什么的?”

两个人一脑门汗,一句也说不上来。

旁边的日军过来,翻译小声地提醒:“说两句啊,过去就让走了。”

日军到跟前用刺刀挑开一个青年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破军装。青年见状,索性不管不顾,“哥,拼了啊!”

两个人扑上去,一个日本兵被过肩摔摔到了地上,脑袋撞到了木板的钉子上,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旋即又轰然倒下。空场里又响起了两声枪响,空场中央又多了两具尸体。

一切发生得太快,空场里尖叫一片,但是谁都不敢乱走乱动。田丹在队伍里有些发怔,翻译停了好半天,“……下一个。”

田丹定了定神,木木地开口:“上海人,广慈医院药剂师,家在麦琪路167号。”

翻译抬头看了看她,“到那边等,下午差不多就能走了,不要怕。”

田丹看了看迅速被拖走的尸体,打了个寒战,“不怕……”

徐天在菜场办公室翻电话黄页,他的同事冯会计是一个中年女人,凑了过来,“找什么呀?我给你找。”

在徐天看来,冯会计是个有点神神叨叨的女人,徐天没说话继续自己翻。

“印堂有点发暗。”

冯会计煞有介事地说。徐天抬头看着她。冯会计见有人搭理,更是来了兴致,“左眉头有点往下掉,鼻头也暗,最近晦气事不要碰到。”

徐天摇了摇头,找到了田鲁宁、仁济医药公司、麦琪路167号,“冯大姐我打个电话。”

冯会计闲着也是闲着,双手撑在桌沿上,又低了低身子凑近他,“多少号,我给你拔。”

徐天不落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想了想,将电话簿推过去,让冯会计拨号。

田太太将饭菜放到桌上,冲里屋喊:“吃饭了。”

田鲁宁正踩着梯子在踅摸合适的地方放那本红册子,田太太一边布餐具一边抻着头看,“哎哟,从昨天开始就在意老向这本书。”

田鲁宁抬手够着书柜顶,声音断断续续,“……不是书。”

田太太看叫不动田鲁宁,提高声调,“先吃再找地方放。”

正说着,电话响,田太太过去接起来,电话里是女人的声音,“喂?”

田太太瞟了屋里头的田鲁宁一眼,“侬啥人?打错了。”

田鲁宁停了动作回头看田太太,“谁?”

田太太扣了电话,小声嘟囔:“鬼知道是谁。”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田鲁宁下了梯子将红册子揣回怀里,“开门去。”

田太太扬声问道:“谁啊?”

一边说话一边对着门后一块镜子修饰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口红。门铃又响。田太太堆起笑容,拉开门,“来了,谁啊?”

门口是面色苍白的影佐和长谷,田太太看着索命似的两个人心头笼上了不好的预感,“……找谁?”

影佐跟长谷用日语交流:“确定是这里?”

“船上药是仁济医药公司的,货主田鲁宁,是这家。”

田鲁宁从里屋出来,“美莲,是谁啊?”

田太太听到日语已经变了脸色,“日本人?”

田鲁宁当机立断就要关门,长谷抽出一把匕首,往田太太小腹迅速刺入,然后托住她,待影佐进去,再将田太太拖进来,关好门。放下田太太,将带来的一个煤油桶靠窗帘放好。田鲁宁待妻子倒地才缓过神,他扑向一个抽屉。

长谷抢上一步击倒田鲁宁,拉开抽屉,取出里面一支勃朗宁手枪,扔到桌上,田鲁宁撕心裂肺,企图摆脱长谷的钳制扑向田太太,“美莲!”

田太太此时已靠着墙歪倒在地上,直抽冷气,“……好疼。”

影佐对长谷皱着眉头,十分不悦,“谁叫你动手了?”

徐天借口去查货,出了菜场上电车往田家而去。他站在马路对面,有两个安南巡捕晃过去,从外面看田家的房子很安静,却不曾想到,屋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田太太血流了一地,田鲁宁双目尽赤。

影佐蹲在地上,目光与田鲁宁齐平,“可以把事情策划得那么有趣,不敢承认?”

田鲁宁浑身都在哆嗦,“求你,送我太太去医院。”

影佐充耳不闻,嘴角笑意阴森,“你的同伴们可比你要刚烈得多,可惜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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