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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把自己完全缩回被子里,“我要锁门了。”
徐妈妈退出去,完全拿他没办法,“好好好……”
徐天从被窝里爬起来,把门在里面锁上。田丹还在铺床,来回走动简单收拾屋子。
徐天躺回床上,听着楼上的脚步声,还在辗转。田丹将徐天画的方位图钉到书桌前墙上,将父母的相片摆出来,外头里弄传来笃笃笃的梆声。田丹从窗户探出头去,是卖馄饨的经过。她撤回身子,关上窗户。又把门关上,从里面插上门。
插好了门,田丹还有点不放心,又拖了把椅子过来顶上门。
徐妈妈侧耳听楼上的动静,欢喜地看田丹给她买回来的那堆洋东西。
夜已经深了,一幢屋子里的三个人,各怀心思。
金爷告别铁林,穿过后巷,巷子角落堆了些箱子,金爷找了根棍子,试图撬其中一个箱子,忽然离他不远的一扇门开了,出来一个女人,一个男人跟着出来试图拉那女的。
“放手,你是什么东西!”
柳如丝的声音好听而充满怒意。金爷停下手里动作,躲到箱子后面。
“柳小姐,马上就到你上场。”
小九虽然喊她柳小姐,却充满了不屑的意味。
“滚!”
“我这样进去怎么跟七哥说?”
柳如丝从边上的箱子里抓出一个空酒瓶,猛碎砸在小九脑袋上,柳如丝漫不经心地说:“这样进去好说了吧?”
小九身子一晃,恨恨地啐了一口,回身进去。
巷子里剩柳如丝一个人,她踱开几步,掏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点燃。她穿着演出用的旗袍,外面草草裹了一件毛领大衣,身上还有香水和烟酒混杂的味道。
金爷扔下棍子走过去,到近前灯下,看清这是一个美艳如花的女人。金爷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想走又不想走,一时显得无措。柳如丝也看到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要不要来一支?”
金爷抛却忐忑,努力装作轻松地说:“来一支。”
金爷抽出递过来的烟,叼上等待柳如丝点火。柳如丝看着金爷这副猥琐样子显然有些后
悔,这个男人马上就让她毫无兴趣,她克制着掏出打火机替金爷点燃香烟。
“我姓金,小姐叫什么名字?”
“哪里来死回到哪里去。”
金爷愣了愣,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小姐是北方口音……心情不好?”
柳如丝吐着烟圈,不作理会。
“有什么麻烦跟我说好了,帮你出头。”
金爷直了直腰板装大尾巴狼。
“什么意思?”
柳如丝一直没有正眼瞧他。
“啥意思也没有,介漂亮的小姐,做男人的都想帮你出头。”
后面那扇门重新打开,老八、小九和两个马仔出来。
“人到哪里去了?”
小九四处踅摸,“刚才还在这里。”
柳如丝灭了烟,瞥了金爷一眼,“哪里来死回到哪里去,听到没有?快走。”
柳如丝往那扇门走回去,金爷僵在暗影里。
“告诉七哥我想在外头站一会儿。”
柳如丝傲气地跟几个混混叫板。
“小九的头是你砸的?”
老八浑身酒气地替小九出头。
“是,你们俩是七哥的两条狗,他打我,我总要在跟他有关系的人身上出出气,这样外头平平心才好进去,要不然我还不如死掉算了。”
柳如丝面对他们丝毫不惧,凛凛然像一位女王。
“柳小姐你不要这么嚣张。”
柳如丝眼风一扫,妩媚又凌厉,“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老八上前一步,逼近柳如丝,“我早就想弄你了!”
“你敢!”
柳如丝抬了抬下巴,睥睨道。
“弄掉你七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柳如丝虽然看着嘴硬,实际上还是得依靠着七哥,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惧怕,面上仍旧淡淡的,“……试试看。”
老八推了柳如丝一把,“……进去。”
柳如丝不动,在黑暗里,仍能看见她微微抬着的下巴,双方僵持。金爷从黑暗里踱出来,“老八,又碰到了。”
老八看清是金爷,冷哼一声,“……你不是抓到捕房去了?”
“巡捕房自己家,早上进去下午出来,捕头还请我吃顿饭。”
“哪个捕头?”
“铁林铁公子。”
老八明显有些忌惮,没有接话,金爷看出端倪,便更来劲了,“我们俩早上的账要不要再算一算。”
“什么账?”
“打架的账,有本事你和我单独打一打。”
“姓金的……是姓金吧?想找死我们换个时间,我不管铁公子铜公子,不弄掉你我不叫老八。”
金爷硬着头皮气势不减,“好,另外找个时间,你要是不敢就叫王八。”
老八怒吼一声扑上过去,金爷迅速往后跳开,老八一脚踩到巷子的黑泥坑里,严重崴了脚,倒地呼痛不起。金爷反应过来,远远退开,但更显得不可一世了,小九和两个马仔欲冲上去,柳如丝没想到金爷还没走,见到这个情景,后退了一步,“我进去,把他抬起来……”
几人都愣在原地,柳如丝急了,“我说我和你们进去!”
柳如丝率先进屋,小九过去扶起老八,两个马仔逼向金爷,金爷看柳如丝消失在门里,便拔腿飞奔消失在巷口。
金爷从黑巷里跑出来,汇入大上海的滚滚人流,确定没人追上,他舒了口气,抬头看见仙乐斯硕大的霓虹招牌。他站在门口,仔细端详着来来回回的衣香鬓影华服美人,他看着夜上海的繁华奢靡觉得眼红耳热。金爷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将这一切都纳为己有。
这一晚上,田丹睡得很踏实,这么多日来第一次没有做梦,忽然怀表自鸣,田丹睁眼,恍惚了一会儿,适应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停了怀表起床。她去打开窗,下面已是一幅清晨的里弄市井景象。田丹发了一会儿愣,收拾停当下了楼,徐妈妈和徐天正在吃早饭。
“徐姆妈早。”
田丹小心地从楼上下来,有礼貌地问好。
徐妈妈扭过头看着她,“上班去?”
田丹浅浅点头,笑着回答:“嗯。”
“早饭你怎么吃?”
徐天关切地看她。“昨天买回来的点心吃过了。”
田丹回答着,“徐姆妈徐先生,我先走了。”
轻手轻脚地把大门合上离开。
徐妈妈嘟囔说:“总觉得怪兮兮,你跟她到底怎么认识的?”
徐天“哎呀”
了一声,“你不要管。”
“以后天天见面,总要有个分寸的呀。”
“昨天不是说了,她租客,你房东。”
“那你呢?”
徐天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田丹沿着里弄走,停在老胡面前,“胡师傅,胡师傅?”
老胡咿咿呀呀地答应,田丹才明白他听不见。小翠从里面转出来,见是田丹,整了整自己刚刚烫过的头发,努力维持风度,“做啥?”
“你是小翠吧?昨天在家里打麻将见过。”
小翠上下打量她的衣着,发现了她的大衣看起来价格不菲,小翠直了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落了下风,“徐先生告诉你我叫小翠?”
田丹感觉到了小翠的眼神不太友善,点了点头。
“他还同你说我什么?”
小翠倚在门上,来了兴致。田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说你家开书铺的,胡师傅这里配钥匙……还说你人特别好,十几年隔壁邻居了。”
小翠笑出了声,“我介年轻,谁同我做十几年邻居,真是见鬼了,这间铺子楼上楼下盘过来也就两三年。”
“我想配锁。”
“配钥匙还是配锁?”
“我住的那间房门要装一把锁。”
“介么就是装锁了,铁锁头铜锁头司必灵价格不一样。”
“司必灵最好。”
“最好是里面好反锁起来那种。”
“要多少钱?”
“啥辰光装?”
田丹犹豫地问:“我现在去上班,等下班回来方不方便?”
“你去上班,我熟门熟路的,马上过去装,下班回来路过到这里拿钥匙就好了。”
小翠故意让田丹知道她跟徐家很熟。田丹还是有些犹豫。
“放心,锁装好门锁好,一共两把钥匙崭崭新谁也拿不走,付了钞票交到你手上。”
“那好,谢谢你。”
小翠话里有话,“做你生意用不着客气。”
徐天吃了早饭推门进来环视,房间基本变了样,有了一个姑娘住的样子。徐妈妈在下面喊:“天儿,你上不上班了?”
“我拿些东西下来,下班以后不好拿了。”
“小翠,老胡来做啥?”
小翠跟老胡进屋,“装锁,你们家房客要装的。”
徐天赶紧抱了些书到怀里,他小心地抱着书下来,老胡拎着工具上楼。小翠看见徐天赶紧迎上去,“徐先生,要帮忙?”
徐天抱着书,躲闪道:“不用不用。”
小翠强行把书接过来,“给我,要搬到哪里去?”
“我卧室。”
“楼上还有?你上班去,我天天搬书,书要怎么放我心里最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