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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么一下,你看出什么了?”
“那个三井不是一般商人,手指虎口和食指有老茧。”
“拿手枪拿的?难怪那么狂。”
“你见过他?”
“出事头一天在仙乐斯看到过,好像和七哥老料谈生意。”
“……铁林,我只帮你的忙,后面的事与我无关。”
徐天转头盯着铁林,很认真地说。
“我也只管把凶手找出来,后面的事也跟我没关系。”
铁林也很认真。
“凶手是左撇子。”
徐天感觉自己的胸口还是有点不畅,说起话来还很虚弱。
“啥?”
“你看刀口了?”
“我再去看看。”
铁林说着话就要往回走。
徐天拉住铁林,“我就半晚上时间,不好太晚回家,去了麦阳饭店你自己再回来看。”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看出杀人的是左撇子。”
徐天骑上自行车,“边走边说。”
铁林忙不迭跟上,两辆车并行。
“……刀口进入的方向从左向右,衣服撕裂的方向也是从左向右,如果凶手用右手杀人,不可能反过手从右向左捅进去,那样很不省力。只有左撇子才会留下这样的伤口。另外,三井的大拇指骨折,骨折附近还有瘀青……”
铁林言之凿凿,“肯定反抗过,跟杀人的打起来,挫断了手指。”
徐天看了铁林一眼,轻声笑道:“你跟别人打架先把大拇指送上去?”
铁林不说话了。
“除了一处致命刀伤,其他后脑和右手肘的擦伤都不深,是倒下后碰到地上擦伤的。凶手是熟手一刀致命,三井没有抵抗的时间,只有一个反应,他用右手抓住了凶手拿刀的手。”
铁林拧头愣愣看着徐天,下意识蹬车。
“麦阳饭店门口来来往往有行人,三井抓住凶手拿刀的手,凶手想马上挣脱走掉,只有下死劲掰断三井的大拇指,所以大拇指周围有那么重的瘀青,这种瘀青打架和摔在地上都碰不出来。反过头想想,两个人用那么大的力气,凶手左手腕附近也会有瘀青,起码三天之内消不下去。”
铁林完全愣神了,要拐弯也没拐,自行车直直撞上路边一棵树,徐天吓了一跳,停下来等他,诧异地看着他。
铁林缓过神扶正自行车,脸上一热,“……麦阳饭店,下个路口。”
靠近麦阳饭店的路边有两个安南巡捕值守,案发区用绳子拦着,铁林下车过去跟安南巡捕说了几句话,徐天看着四周。
铁林走回来,到徐天身侧的角度,也学着他的样子四顾,徐天看着铁林,笑了,“你做啥?”
“你又看出啥了?”
徐天摇摇头。
铁林特别大声,“不可能!”
“三井住在哪一间?”
“三楼。”
徐天不再管铁林,自己往里走。房门口也有一个安南巡捕值守,见铁林过来,侧身推开房门。
徐天看了一眼门边的鞋子,进入房间。房间里,西装和大衣被随意扔在床上,旁边有衣架,还没来得及挂;房间地板有一些黑色脚印,脚印到浴室边消失。徐天走到窗边,往外张望,看到楼下拐弯过去有一处电话亭,他又推开浴室的门,拿起一个小瓶子闻了闻放下。
铁林看着他一言不发特别心急,“你倒是说话啊!”
徐天沉吟一会儿,说道:“凶手和三井不熟,但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等等,从头说,从你看到的东西,说到你推断出结果。”
徐天只好从头给他讲解,“……门口那双鞋子,头天上海下雨,鞋底有黑泥,鞋子在门口,但是穿到房间里来过。”
“我看见了,脚印到浴室门口就没了。”
“为什么?”
徐天反问铁林。
“他换了木屐,把鞋子放到门口,好叫饭店服务生擦干净。”
“没了?”
铁林有点急了,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那你说,还有啥!”
“他没有出门的打算,是凶手临时叫他出去的,所以穿木屐下楼,而且他刚洗过澡。浴室那个瓶子里是护发剂,刚才在停尸间三井穿的和服系扣是福冈特产的博多织品,三井头发里的味道,是福冈人常用的护发剂,我留学时有同学是从福冈来的,每次从浴池出来,他们身上都是这个味道。”
徐天的思路很清晰,向铁林细细道来。
铁林很丧气,“在停尸间我只闻到很难闻的味道。”
“那个味道是很难闻。”
“还没说到凶手和三井不熟,但又认识。”
“如果凶手和他很熟,他不打算出门会把凶手请到屋间里面来,但又匆匆出门说明和凶手起码有要说的事情。”
“说不定是他洗完澡自己要下楼走走,正好碰到凶手。”
“这个房间有电话,楼下有一个电话亭。”
“……这我不服,上海饭店门口好多都有电话亭。”
“只是推断,凶手是打电话叫他下楼的,这样到楼下好知道从哪里查,光看三井倒地死的地方不会有太多线索。”
铁林作势就要往楼下跑。徐天拉住他,“铁林,下去看完我就回家。”
铁林崩溃了,哭丧着脸说:“天哥你是来帮我的,怎么老是想回家。”
徐天一脸认真坚定,“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抓到凶手尽量不给日本人进入租界的借口。”
铁林两手一摊,“就是嘛!”
“但你是巡捕,我是老百姓,下面有当值的安南捕快在,我会仔细看,回家路上再跟你说看到的线索。”
铁林无奈地答应了。徐天和铁林从饭店出来,徐天走到三井倒地的地方,铁林高度集中地注意徐天的观察。徐天在血迹跟前站住,脚尖指着血迹边一深一浅两个脚印,铁林点点头。
徐天顺着脚印反方向,往电话亭去,一路脚印很稀薄,到了电话亭边,是泥地,脚印清晰起来。
徐天绕过脚印进入电话亭,亭子里有三两个烟头,铁林捡起来看,是大联珠牌的。徐天走出电话亭,看见脚印有一个地方十分深,他蹲下去仔细看,脚印边泥地里有一个斜斜的窄插痕。
徐天抬头看向铁林,“有钱角子吗?”
铁林掏兜,掏出一枚钱币,徐天接过来放入那个斜插痕,插痕比钱币大。
“有没有大一些的?”
“这是一块的,再大就是钞票了。”
徐天直起身子回到三井倒地附近,绕了半圈,停在一枚烟头附近,铁林捡起来,是抽了几口的大联珠香烟。
徐天语气淡淡,“回家。”
铁林忙不迭地说:“那我同你一起回。”
徐天和铁林并排骑行,没人说话。过了一分钟,铁林终于憋不住了,猛蹬几步超到徐天前面,捏闸停住,铁林拉长了声音,“天哥……”
“我再想想。”
“不要想好跟我说,一边想一边说,急死人了!”
铁林急得直抓头发。
“脚印从电话亭到三井死的地方是一样的。”
铁林被他惊得目瞪口呆,“你太神了,真是打电话叫三井下来送死!大联珠香烟电话亭里有三支,现场附近有一支,同一个人抽的。因为三井在洗澡,所以凶手在电话亭里等了三支烟的工夫,最后一支刚点上三井出来了,凶手走过去扔掉香烟立即杀人。”
“人是这样杀的,但凶手什么样子?”
铁林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徐天,“什么样子!”
徐天闭上眼睛,在脑中迅速勾勒杀手的模样,“有小胡子,走路脚有点瘸,但不是早瘸的……”
铁林又想不通了,“等下,小胡子怎么回事?”
“电话亭里三支烟都只吸了三分之二,长短几乎一样,等人的时候三支连起来抽,一般都会抽到不能抽了才扔,不像最后马路上那一支。”
“……电话亭里三支为什么只抽了三分之二?”
“对他来说是抽完了,长短一样是长年养成的习惯,因为他有胡子,烟屁股太短会烫到胡子。”
铁林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我怎么没想到!脚瘸呢?脚印一深一浅!那怎么看出来是新瘸的?”
“如果本来是瘸子,瘸的那个脚印不完整也是实的,新瘸的脚着力虚,而且每一步虚实都不一样,从电话亭附近那几对印子看得清楚。”
铁林只剩下佩服了,如果铁林没看错的话,徐天突然笑得有点狡黠,“十年前考痕迹学我总得第一名。”
“还看出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