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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看着他恼火的样子笑了,“七哥好不好先把刀子收起来,听我说几句话,反正我也跑不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天的笑容带着些无辜,“都实话同你讲了,你也弄得清清楚楚,在三角地上班,住同福里。”
七哥把刀攥在手里,藏在身后,“你要说啥?”
黄包车上坐着田丹,铁林骑着自行车并驾齐驱,田丹急急地问:“那些人是谁?”
铁林面色沉沉,“前几天出了个案子,我查的,我天天和天哥在一起,仙乐斯的老七可能以为天哥和案子有关系。放心,我到了就把人接出来送你们回家。”
铁林说是这么说,神情还是挺紧张,“跑快点!”
“铁林。”
田丹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啊?”
“你和徐天什么时候认识的。”
铁林想也没想,“就你家里出事那天,还是他在你家里开枪报的警。”
田丹很疑惑,她又想起刚才方嫂同她讲的话,感觉这件事情渐渐变得复杂了。
“他没同你说?”
田丹摇摇头,迎着寒风竖起大衣领子,将半张脸埋在里面,声音低落,“……还没有。”
“……你叫手下杀了日本人,本来与我这个小老百姓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帮朋友忙无意中给七哥添了麻烦。可要是没有我,七哥的麻烦迟早还会来。你用刀子捅我,这间房里会有血,下面好多人看见,虽然都是你兄弟,但谁能担保兄弟不会说出去。七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关在捕房里那个兄弟把你说出来,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心急。”
徐天说的话句句戳到了七哥心里,七哥一时怔愣着,柳如丝推门进来。七哥正一腔怒火无处发,兜头泼向柳如丝,“你来做啥!”
柳如丝白了他一眼,感觉莫名其妙,返身就要走。
“去哪里!”
七哥又喝道。
柳如丝只有找个地方坐下,七哥已经完全混乱了。徐天看了一眼柳如丝,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我帮朋友的忙,朋友自然也会帮我,铁林正赶过来,你放我走还有几天好想想过难关的办法,要是难为我,七哥那不是难为你自己了吗?”
“你帮我想想有啥办法?”
徐天看着七哥,慢慢笑起来,“其实我蛮佩服七哥的,事到如今也就两条路,既然和日本人开了头就一路走到底,但仙乐斯还有其他家业就顾不上了。要么远走高飞保一条命,这几天时间多少还能带走一些家当。”
柳如丝看看徐天又看看七哥,她在心里揣测着这一切却不得要领。下面人声杂乱,七哥又暴怒起来,“放屁!要不是你,哪里会这个样子!”
徐天叹口气,“说来话长,我和铁林也不得已,捕房抓到人,总好过日本人派兵到租界连七哥一起抓的好。”
办公室的门“嗵”
地一声推开,铁林风风火火冲进来,“捕房办案!七哥走一趟。”
七哥满脸诧异,“我?”
铁林牛气得很,指了指徐天,“叫你知道难为我朋友的后果。”
“抓我啥罪名。”
七哥恢复冷静,微肿的眼泡眯起看着铁林。
“还用我说出来?你自己想早点死,没人救得了。”
“铁林,七哥只是请我过来说说话。”
徐天示意铁林,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难为你?”
铁林看着徐天。
徐天笃定地笑了笑,“一点也没有,我正准备走。”
“是这样吗?啊!”
铁林又大声问七哥,七哥不说话,铁林向柳如丝,“问你。”
柳如丝眉毛一挑,转过头去,“我不知道。”
“个烂货养你还不如养个婊子。”
七哥此时只能向柳如丝撒气,柳如丝站起来,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你嘴巴干净一点。”
七哥想要动手,开始撸袖子,“想死啊!”
铁林一步跨到柳如丝前面,“哎,这么大的老板有本事不要向女人发火,再出去杀几个日本人,大家心里都服气。”
七哥又瞪着铁林,“关你什么事!”
“看见就关我事,不要动啊,大家和和气气,当我白来一趟。”
七哥忍着气,柳如丝定定地看着铁林挡在她前面的背影,心里头某个地方微微拱了拱。
铁林招招手,“天哥回家。”
铁林和徐天一起离开,七哥看着关上的门,斜眼看着柳如丝,“……有人给你出头了。”
柳如丝冷哼一声,“我不在乎。”
“什么事都和你没关系,仙乐斯有一天倒灶关张对你有啥好处?”
“不如把那个姓金的找回来,那天他说有办法。”
“那个要和你跳舞的瘪三!”
七哥又直眉瞪眼起来。
“算我没说。”
柳如丝腰身一摆,离开办公室。
铁林和徐天出来,田丹坐在黄包车里没动。
“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铁林用警棍扒拉了一下挡在眼前的警帽。
“不用不用。”
“那我回捕房,田丹明天带些药回来,我到同福里去拿,我爸的风湿又严重起来了。”
田丹点了点头,看起来情绪不高。
“上黄包车啊天哥,车钱我都付过了,正好送回家。听到没有!”
车夫答应着,徐天上车,黄包车走起来。他看着田丹的脸色,“吓到你了?对不起,他们弄错人了。”
“我家里出事那天,是你报的警。”
田丹的语气是在陈述,而不是询问,徐天愣了。
“你都知道还装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我家?”
徐天面对田丹的质问无言以对,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车继续行进了一段,田丹喊停,顾自下车步行。
车夫不明所以地看着还在车上的徐天,徐天下车,跟着田丹,但又不敢追上去。拐过一个街角,徐天失去了田丹,他焦急地追上来,四处望着,心里面焦灼难安,比刚才在仙乐斯办公室要紧张一百倍。
徐天一转头,看见对街西餐厅玻璃里面的田丹,他顾不上考虑,推门进来,坐到田丹对面。老板拿着菜单过来,“两位来了,还是老样子?”
徐天点点头,田丹从窗外扭回头,眼里泪蒙蒙的,徐天有些慌了,“哭啥……”
“我想不清楚,不想了,明天我就搬走,以后谁也不认识这样好。”
徐天理了理思绪,“田丹,你听我说。”
“今天方嫂还问我那天在这里碰到之前,你怎么先去了一趟药店,你到底有什么事瞒住我?”
徐天无措地看着田丹在抽噎。
“我们本来也不认识,有什么事好瞒,还是你早认识我?”
徐天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又想,只艰难地吐出两字,“田丹。”
田丹的眼泪似乎又有奔涌而出的趋势,“你让我又去想爸爸妈妈那天是怎么死的……”
老板适时地端上食物来,“蛋糕来了,两位慢慢吃啊。”
徐天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又看着田丹,眼睛里的愧疚无比真切,“……我是因为没脸跟你说。”
田丹看着徐天,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我那天在,但没能救田先生和田太太。”
“从头到尾都在?”
“我到的时候,田太太已经去了,田先生临死前拜托我照顾你。”
“……杀人的是谁?”
“铁林后来也看到了,动手那个叫长谷,另一个叫影佐,是我在日本留学的教习。我慢慢说,和你说清楚。”
田丹看着徐天,徐天在她的目光下觉得如坐针毡,他想了想,“头一次碰到的时候,记得我说受朋友之托去办事?朋友的一艘船要出港,船上很多货是田先生的药品。我到了之后……药运走了,朋友临走托我去找你父亲。”
“为什么?”
“他们好像还有东西在田先生那里。第二天我到麦琪路,影佐和长谷正好在行凶。”
田丹捂着嘴,眼泪终于落下了,“他们为什么害爸爸。”
徐天艰难地一字一句说:“……和田先生的药有关,接受药品的那些朋友是共产党。我阻止不了长谷和影佐,地上有支枪,只好开枪报警。后来几天我心里一直憋闷,又去了麦琪路,听邻居说才知道你回来安葬了田先生和太太,赶到教会墓地,你写在石碑上的字都没干。”
“你还是没有全部告诉我。”
徐天不说话,看着田丹哭的样子心如刀绞。
“你见过我,但又什么都没说,你到麦琪路是去找爸爸的,那时候日本人也在,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家。”
“放阁楼上那张照片,原来在麦琪路壁炉上,进门就看到了,我也不相信这么巧。去药店那次,是知道你回来之后,我问铁林,忍不住自己去了一趟。说实话,看到墓碑上你写的字当天,我还去了一趟广慈医院……”
田丹抬头看着他,徐天慢慢解释着,“……头一次见,你掉的那张纸上印着广慈医院。”
“那天我去医院了。”
“那可能前后脚没碰到,医院里乱七八糟都是日本人好像刚刚出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