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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丹敛下目光,“……我出去租房是方嫂跟你说的?”
“是,我猜你大概会去的地方,找了小半天,找到这里。”
“怎么猜?”
“你看报纸租房广告,我手上也有一张报纸,离药店不远的房源附近差不多能碰到你。”
“……都说完了?”
徐天紧张地看着田丹,点了点头,“万一以后想起来还有没说的,我再补充。”
“这些就是你这么照顾我的缘故?”
“也不全是,缘故……上午在教会说了。”
徐天说完话,用眼角轻轻瞄着田丹,他看到田丹轻出了口气,扭头看着窗外,“你先走,我一个人坐坐。”
徐天起身,欲言又止,到了最后只说了一句:“那早点回来。”
田丹抬起眼睛看向徐天,泪光盈盈情绪复杂,“回哪里?”
徐天忐忑地小声说:“……同福里。”
田丹没再说话,徐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小九在渔阳弄赌场找到了金爷,领着金爷金刚进了仙乐斯,不屑地说:“在这里等。”
金爷觍着脸问:“柳如丝小姐在不在?”
金刚小声地,“哥……”
小九白了他一眼没理会,顾自往里走。
“要不在的话,叫她也过来,她不在七哥的事不好办。”
金刚打量着白天空无一人的仙乐斯,“哥,我们是不是要倒霉了。”
金爷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要发达了。”
金刚撇了撇嘴,“我看不出来。”
“你这么笨怎么看得出。”
七哥和小九从里面出来,金爷迎上去,弯了弯腰,“七哥,我来了。”
七哥抬了抬下巴,“坐下说。”
金爷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只坐了半个屁股上去,“金刚你到外头去,”
又看向小九,“还有你。”
小九见状又要发作,七哥赶紧示意小九也离开。“听说你要帮我。”
七哥显然挺看不起这个破衣烂衫的混混。
“是听柳小姐说的吧?她在不在。”
“……在。”
“等下说完怎么摆平那件事,七哥如果相信,我只有一个要求,和柳小姐跳一支舞。”
“说。”
“就两句话。第一句,八哥仗义,但命不能留,因为当兄弟的要舍命保大佬。”
金爷观察着七哥的变化,七哥脸上没有表情地沉吟着,“第二句。”
“这件事七哥手下的兄弟不能做,我是外人,我送八哥上路,以后七哥把我当自己人。”
“……你怎么做?”
七爷一这样说,金爷就觉得成了,放松下来,把自己完全挪到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悠悠地说:“怎么做一点都不用操心,保证到时候看起来是八哥仗义自尽。”
“法租界还有你这么一个能干人。”
金爷谦虚地咧嘴笑了,牙齿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暗黄而疏落,“七哥给机会,不然有本事也没地方用。”
七哥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走上楼消失不见。金爷独自坐着,一直坐到有些忐忑起来的时候,柳如丝款款走出来,她将留声机搭响,空荡的舞厅响起音乐,柳如丝站在舞池中间,仿如一个哀愁的奴隶。
金爷站起走到柳如丝身旁,“柳小姐我不大会跳,多包涵。”
柳如丝先将手搭到金爷肩上,“……摇摇就好了,怕踩到你。”
柳如丝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金爷一眼,金爷絮絮叨叨地吹着牛皮,“晓得我帮七哥办啥事体?以后仙乐斯我就经常在了,你要不开心同我讲,我做你靠山,以后保证养你……”
柳如丝听不下去,心里很烦躁,斥道:“住嘴,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金爷闭了嘴,柳如丝如一具木偶在舞曲里来回摇摆。
小翠吃过晚饭,又荡到了裁缝铺里,靠在门边问:“宝荣叔做啥麻将没心思打了,马先生也老早关起门。”
“他出门白相去了。”
陆宝荣闷闷不乐。
“介么只有我们两个说说话了。”
陆宝荣不吭声,小翠直起身子,晃到陆宝荣身边,用胯轻轻撞了下陆宝荣,“我旗袍尺寸都记清爽了,要么再量一量。”
陆宝荣臊眉耷眼的,“量过了还量啥。”
小翠风情万种地又绕到了陆宝荣的另一边,“那块料子白天穿起来没有晚上好看,我的腰身白天和晚上也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白天做事情衣裳袖口都要宽松一点,晚上穿就是要漂亮,所以量一量晚上腰身准头比好……宝荣叔你做啥?!”
小翠越说越惊恐,因为她看到了陆宝荣的表情。此时的陆宝荣下嘴唇颤抖,双目噙泪。小翠“哎哟”
了一声,赶紧找手帕,“啥人把你弄得介委屈,要死了,一把年纪哭成这副样子。”
“小翠以后不要再到我铺子里来。”
小翠停住了要给他找手帕的手,“为啥?”
“你把我的心都要骗碎了。”
“老玻璃,你碎不碎同我有啥关系。”
小翠一愣,脱口而出。陆宝荣情绪激烈地喊:“不准叫老玻璃,我老玻璃也比你要好!”
小翠意识到出问题了,“啥事体你把话讲清楚。”
陆宝荣委屈至极的样子,“我怎么不晓得你结过婚,我怎么不晓得哑巴老胡是你公公,我怎么不晓得都有两个小孩了!”
小翠扶住铺板,面如死灰,“……宝荣叔,我们两个以后一刀两断。”
陆宝荣气血上涌,开始口不择言,“我同你啥时候谈过对象,一刀两断个屁啊。”
“我是说隔壁邻居朋友也不做了,谁也不认识谁!”
小翠跺了跺脚,嘶声喊道。
陆宝荣扁了扁嘴,哀求着,“小翠……”
小翠拂袖离去,“死玻璃——!”
徐天和徐妈妈两人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徐妈妈更八卦一些,凑在门板上听,不一会儿转回桌边,跟徐天说:“是小翠骂陆宝荣。”
“你看看去。”
徐妈妈一摆手,“我懒得管。田丹还不回来?白天她说到菜场等你我听见了,你们两个到哪里白相去了。”
“一起去了教会,后来到西餐厅坐坐,我先回来了。”
“这么晚……”
徐天心里有些酸楚,说的话也有点别的意思,“人家只是租我们家房,怎么好管她什么时候回。”
徐妈妈没听出来,自顾自地说:“总要给她留门的呀!”
“她有钥匙。”
“跟我说说,她家里到底是做啥的,我越看越觉得是上海本地人,怎么一个亲人都没有,倒有花不光的钞票。”
徐天一言不发,站起来回房,徐妈妈跟在他后面,“哎,是心里烦啊?我看得出来……”
徐天刚关上自己的门,便听见外面田丹回来了,徐天凑近门板听着,姿势跟刚才的徐妈妈一模一样。
这是田丹的声音,“徐姆妈。”
这是徐妈妈的声音,“回来了,真辛苦,啥东西。”
“西点蛋糕你尝尝。”
“你吃过没有,又是介贵的东西。”
再没有田丹的声音,之后是笃笃上楼的脚步,然后是门锁轻轻碰上,徐天松了一口气。
这个晚上,楼上楼下两个人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上,田丹沉默地吃过早饭,穿着徐妈妈的旗袍去上班。
铁林在巷口等着,看见田丹,招呼她,“田丹,天哥呢?”
“还没出门,你找他?”
“也没什么事,哎,记得把我爸的药带回来!”
“记得。”
田丹说着话走出弄堂,铁林疑惑地看着她,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
徐妈妈抻头看着田丹的背影,“本来两个人一起出门,今天理也不理自己先走了。”
“姆妈催一催宝荣叔把田丹的新衣裳快点做。”
“哎哟晓得了,你们俩到底出啥事情了,吵架了?”
徐天还在喝着碗底的一点豆浆,“我怎么会和她吵架。”
铁林探进身子同徐天打招呼,徐妈妈招呼他,“铁林,早饭吃过没有?”
铁林笑嘻嘻的,“吃过了,天哥上班去?”
徐天看向铁林,“在外面等我一下。”
铁林应着声缩出去,“徐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