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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爷裹了裹不知道从哪儿骗来的破旧大衣,说:“看前半夜,后半夜去巡捕房。”

金刚索性在原地小跑起来,“冷死了……”

两个安南巡捕站在巡捕房门口,看到铁林过来,拉出系在腰带上的钥匙打开押房。铁林抬头挺胸迈着方步走进去,两个安南巡捕守在门边,老八形容枯槁,头发散乱,看了铁林一眼,旋即又扭过头去。

铁林蹲在他身边,打开油纸包,送到老八面前,“喏,专门给你买的鸡脚。”

老八看也不看。“真不吃,那不客气了,我自己都流口水。”

铁林托着油纸包在老八眼前晃了晃。老八暗暗吞了口水,扭头过去不看他,“不客气,铁公子你吃好了。”

铁林长叹一声,开始啃鸡脚,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老八不管以前你干多少坏事,害多少无辜的人,有没有害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人越货你肯定没少干,但说实话这次我蛮佩服你的,是男人就认了算了,耗在这里多没意思。”

“我还能在这里耗多少天?”

铁林啃得忘情且投入,“两三天,一两天,我不想送你走,但把你引渡到日本人那里去我也拦不住,你杀的是他们的人,除非在这里招了,是你杀的人,还是别人叫你杀的。”

“招了就没事了?”

铁林看着老八,嘴里还嚼着,“我出去杀一个人,跑回巡捕房承认是我杀的,就没事了?你们这帮人脑子里都是糨糊,从来不晓得世界上有法律这回事!”

“七哥和料总没有帮我想办法?”

铁林顾自吃,摇摇头不理他。

“你去跟他们说,放我走,我再也不来上海。”

“当我是空气啊,我抓住你,再跟他们说把你放走,神经病!”

铁林抬头瞥看他一眼。

“铁公子你不讲义气。”

铁林眼睛一瞪,“我最恨人家说我不讲义气,我宣过誓的晓得!”

“宣啥誓?”

“除暴安良执行法律维护治安保卫平民!谁让你杀人?”

老八不屑地“嘁”

了一声,“谁杀人你都管?”

“谁杀我都管,这种事情六亲不认。你在这里认账还像个男人,转到日本人那边再认,法租界黑白两道脸都让你丢干净。”

铁林直着嗓子嚷嚷。

老八想了想,更加颓废,“……鸡脚给我留两只。”

铁林白了他一眼,“早不说,正好还有两只。”

“你是个愣头青。”

铁林不以为意,“你比我愣。”

“……三井是我杀的。”

俩人啃了一会儿鸡脚,铁林问:“谁指使你的?现在不说,到日本人那边也要问。”

老八专心啃鸡脚,不再说话。铁林把自己那只啃得干干净净,将口供笔录挪到老八面前,“现成的笔录,看看对不对,对就签字。”

老八签了字,继续啃鸡脚,铁林拿了笔录离开,出了押房。铁林抄起电话拨了料啸林办公室的号码,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铁林咂了咂嘴,将口供笔录交给安南巡捕,“认账人是他杀的,其他还没说,口供你们拿好,明天换班交给总捕房,今天晚上好松口气了。”

过了很久很久,弄堂里都没人了,金爷抖抖索索地敲开徐家的门,“徐先生……”

徐天披着衣服开门,“金哥你还在呀!外面这么冷。”

金爷冻得脸都白了,“没啥事吧,没事我和金刚就走了。”

徐天感激地说:“快回去,金哥!”

金爷点点头,又裹了裹破大衣和金刚离开。徐天关上门,见田丹从楼梯下来。田丹将怀表递给徐天,“帮我看看。”

徐天拿在手里看了看,“坏了?”

“没有,每天我用它自鸣叫起床,刚才不会响了。”

徐天接过来倒腾,田丹歪着头在一边看,不一会儿,怀表在徐天手里鸣出声音,田丹开心地接过去,笑眼弯弯。徐天想了又想,看着她的脸色试探地问道:“……不生气了?”

田丹的手指来回摩挲着怀表外壳,笑着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徐天暗暗舒了一口气,一整天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田丹站起身,盈盈道:“我上楼了。”

“明天要是不响,我让姆妈上去叫你。”

田丹往楼上走,转过身来朝他晃了晃怀表,“修好了,会响的。”

田丹笃笃地往上走,“哎……”

徐天叫住田丹,田丹停在楼梯上看着他。徐天摸了摸鼻子,低头道:“算了,明天早上再说。”

“什么事呀?”

“小事。”

田丹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又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巡捕房门口,金刚猫着腰,金爷跟他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金刚领着一副热腾腾的小吃担子到捕房前。

“在这里服侍他们出来多吃两碗。”

金刚看着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我能不能吃?”

金爷豪气十足地挥了挥手,“敞开肚皮吃,铁公子请客。”

说罢金爷进了捕房,找到铁林,“铁兄弟,跟你回个话,徐先生睡下了太平无事。”

铁林看看时间,“这么晚?”

“也要回去睡了,顺便叫副热酒酿担子,请你们几个热乎乎夜宵点心。”

两个安南巡捕往外伸着头,金爷笑了笑,“去吃吧,担子不好挑到捕房里来,钱都讲好了,只管吃!”

两个安南巡捕奔小吃担子而去,铁林看着金爷,有点纳闷,“钱你付了?”

金爷拍了拍胸口,“讲好了兄弟你不要管。”

铁林拔腿出去,金爷转身到押房前,将钥匙插进去,门应声而开,老八睡眼蒙眬地看向金爷。

金爷大步迈到他跟前,低声说:“七哥叫我来超度你。”

旋即在老八脖颈大动脉至咽喉划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刀片在老八的布鞋底割开一层口子,再将刀片放到老八手心,一路小心不沾到老八的血。老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命丧黄泉,金爷看着老八还圆睁着的双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说:“放心,你的档子以后我会管好。”

金爷锁好押房门,将钥匙放入口袋,往巡捕房大门而去,他在门边站好,铁林正好在那边付完钱回来。金爷假模假样地说:“客气什么,你花钱我花钱不是一样的。”

“金哥你老是打肿脸充胖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有钱就花,没钱再用兄弟的。”

“你去吃啊。”

金爷憨笑着,“我老早就吃过了。”

铁林犹豫地说:“金哥……”

“啊?”

“其实我晓得你和金刚是在街上打游飞的,之前你说的那些都是屁话。”

金爷闻言低了头,过了好久才说:“……是,碰到你和天哥以后,我不想再做那些事了,是真的。”

“那要做什么?”

“我总归是捞偏门的,我想到七哥那里试试看有什么好帮忙,你在七哥那里有面子,方便的时候帮我说几句。”

金爷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这么说。

铁林面露难色,金爷赶紧说:“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

“也不是,现在我正押着七哥的人,再说这个案子结起来七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铁林,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你是哥,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自己,其实七哥他们我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不杀人不犯法,脾气大一些打打架也没什么了不起。”

金爷出神发愣,老八一死,铁林无疑会惹上很大的麻烦,他开始有些隐隐的后悔。可是老八若不死,他不知何时才能再有这样出头的机会,铁林顶多是停职罢了,他比起铁林,生活要艰难得多,这次权当铁林帮了自己的忙……铁林把他的怔忪全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发愁,哪天找天哥商量商量,他办法多,给你和金刚想个出路。”

“什么味道?”

金爷突然说道。

“……没有,甜酒酿的味道。”

“外头介老远闻不到,捕房里的味道。”

铁林仔细在空中闻了闻,“嗯,是有味道,你鼻子跟狗一样灵。”

金爷走到押房门边,有血从门底下渗出来,他一只脚尖踩到了血里,脸色顿时变了,“……铁林。”

铁林过来一看,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奔向门口,金爷看着他,铁林又奔回来,“哥,你把血擦干净,不要一路踩出去,快点!钥匙在他们那里我要叫来开门,擦干净啊!这案子较劲的人太多,把你牵进去麻烦大了。”

金爷擦干净鞋尖的血,装作失措的样子,“里面啥人?”

“老八,杀三井的那个,快走。”

铁林几乎是把金爷推出巡捕房,又将两个安南巡捕叫进去。

金爷回到担子边,怔怔地呆立着,金刚吃得热火朝天,“哥,来一碗,”

金爷没反应,金刚碰了碰他,“哥?”

金爷劈手抢过碗,“别吃了!”

金刚急了,“你发啥脾气?”

金爷对担主吼:“滚,滚蛋!”

金刚不敢吱声了,一个安南巡捕飞奔出来,跨上自行车拼命蹬走。铁林出现在门口,朝金爷猛挥着手,“快走,快走啊!”

金爷转身走,金刚后面小跑跟着。金爷走一段到下水道口将那把钥匙撅断一节,走了三程,钥匙撅成三节,分别扔到三个下水道里,金刚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金爷此时心情很复杂,转过头来跟金刚说:“……以后铁公子也是你的哥。”

金刚小声嘟囔着,“怕他看不上我。”

“明天一早到同福里接徐先生。”

“还接啊?”

金爷大步走着,面无表情,“徐先生是铁公子的哥。”

第二天一早,徐天在家门口等着田丹。趁着等待的工夫,他站在弄堂里细细打量着一砖一石,深深地呼吸了弄堂里的烟火气,他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徐天心里溢出了浓浓的不舍,他想再多看一会儿,田丹却正好关门出来,徐天只能同田丹一起往外走。田丹“哎呀”

一声,停在原地,“给铁林带的药忘记在店里了。”

徐天有些心不在焉地继续往前走,田丹追上来,“我下班再配一份送过去。”

徐天突然开口,“下班绕一趟菜场好不好?”

“有事?”

“我办公室抽屉里有样东西帮忙拿回来。”

“你自己不会拿?”

“我有别的事。”

田丹看着徐天的脸色很凝重,也不好多问,只不明所以地应下,“那我先去铁林家,再去菜场。”

两个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又等了一会儿电车,俱都无话。徐天一直缄默,田丹心里也跟着莫名的惴惴不安,听到电车的叮叮声说:“徐天,车来了。”

徐天鼓足了勇气说:“田丹……”

“啊?”

徐天眼睛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看看你。”

田丹心中一暖,偏着头笑着,“今天早上你真奇怪,要我去菜场拿的不是你写的信吧?”

徐天一愣,旋即无奈地笑了,她太聪明,聪明得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如果她没有这份聪明,就不会布置出广慈医院那样的杀局,也就不会有眼下的困境。可就是这样的田丹,才让他着迷,他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田丹笑着说:“想得出,我不去拿。”

田丹跳上电车,徐天愣愣地一直看着电车离去。

“徐先生。”

徐天回身看见金爷和金刚缩在街角,徐天脸上的茫然还没来得及收拾,“你们两个不会在这里一晚上吧?”

“中间去了一趟麦兰捕房,铁林那边出事了。”

“啥事!”

“昨天晚上从你这里走,我想去巡捕房和铁林说一声,好叫他也放心,到那里话没说几句,押房门缝里有血渗出来,铁林说里面关的是老八。”

“开门进去看了吗?”

“钥匙在总捕房派来的安南警手里,铁林怕我在场说不清,拼命叫我走,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你怎么想起来去捕房?”

“铁林叫我接你的时候要我晚上去陪陪他说话,他晚上当值抽不开身,要不他就自己接徐先生了。”

徐天怔愣愣地站着,金爷觉得徐天有些奇怪,又问道:“徐先生,你不过去看看?”

徐天这才回过神来,“……我还有其他要紧事。”

“还有啥事比这桩事更要紧!铁林弄不好要倒大霉。”

徐天喃喃自语,“如果能回来的话。”

“你要到哪里去?”

徐天看向金爷,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你先去铁林家,我要是能过去一定过去。”

“好!”

又过来一趟电车,徐天紧走几步跳上去。码头上,影佐在等徐天,长谷远远站着,徐天赶过来,走到影佐跟前,还微微喘着气。影佐笑了,“知道你会来。”

徐天身体笔直,站在他面前,“不来不行,上海沦陷了,我家住在上海,你随时能找到我家里。”

“昨天晚上睡着了吗?”

“反而睡着了,反正今天死活都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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