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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睡好,在想怎么处置你。”
“想好了?”
影佐掏出一支左轮,“想好了。”
徐天笑了,“……又是枪。”
“你曾经也是军人,用军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简单一些。”
“我没有做过军人,最多只算学员,中途还退学了。”
影佐退出转盘里六粒子弹,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广慈医院的事,如果是向别人坦白,现在你已经死了,同意吗?”
“嗯。”
“另外,我怀疑田鲁宁做的事也与你有关。”
徐天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影佐。
“我们之前有交情。”
“求学的时候你帮助过我。”
“我有些不忍心但又不能放过你,所以三粒子弹,朝自己的头开一枪,你死我就放心了,活下来我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公平吗?”
影佐将三粒子弹和开仓的左轮交给徐天,远处的长谷掏出自己的枪,警戒着徐天。
徐天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我运气一直都不好的。”
“碰到我,你的运气已经很好了。”
徐天苦笑了一下,“恰恰相反,碰到你像碰到一场噩梦。”
影佐也跟着笑了,肆意又猖狂,“子弹装进去,扣一下扳机梦就结束。”
徐天装入子弹,影佐的眼睛里迸射出异样的神采,“转一下,好,开始。”
徐天紧张得要命,扣扳机,枪没响,徐天脸色煞白。影佐比徐天还刺激的样子,仰天长笑。徐天将枪交还给影佐,“我可以走了吗?”
影佐笑声骤然停住,盯着徐天,“不可以!你运气太好,再加一粒子弹。”
徐天的眼里顿时刺出凌厉的光,冷声道:“影佐!你食言!”
影佐不以为然地笑了,“食言?我刚才说开完一枪让你走了吗?我说可以对自己有个交代。再说就算食言,下一次你还是愿意相信我,因为你没有让我守信的力量。”
影佐又装入一粒子弹,“四粒!”
徐天不敢接枪,逼视着影佐,影佐笑得轻飘飘的,“我真的很想很想再看看你的运气。”
“这一次如果枪没响,我可以走吗?”
“可以,但我以后回来还是要找你。”
“……你要保证。”
“我保证,拿住枪。”
徐天站着不动,牙缝里挤出两字,“不够。”
“向天皇保证!但是你连百分之二十的机会都没有。”
徐天艰难地接过枪,盯着枪半晌,一狠心收仓,抬手便冲自己一枪。枪没响。徐天身子晃了晃,睁开眼,把枪还给影佐,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着,连带着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我要走了,你想向我背后开枪就开吧。”
徐天说罢转身。
“等等!”
长谷拦住徐天的去路,影佐打开弹仓,又装入一粒子弹。
“命真硬,这样的概率太小了,我需要你。”
徐天回身虚脱一般看着影佐。
“我不会向你背后开枪,你可以走,但现在有一个要求,是昨天晚上我想好的。”
“什么?”
“我今天走,但还要回来找你。”
“我知道,你刚才说了,但也许你回不来,两国交战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多久。”
影佐笑着说:“我回来的时候,你要为我、为大日本帝国工作。”
“……怎么可能?”
徐天好似在听天方夜谭一样。
“这是前面那两枪的基础,如果我不认为你是可用之人,为什么要给你那两枪机会?”
“那两枪是机会?”
“不是吗?”
“好吧,那现在我是不是得到机会了。”
“现在这支枪里有五粒子弹,答应在我回来的时候为大日本国工作就可以走了,如果不愿意,向自己再开一枪,也许你又赢了。”
好半晌,两人只是对视,俱都无语。徐天先开口,无力地说:“……我想回家。”
影佐很认真地说:“我真想看看枪会不会又没响,你有机会让我心服口服彻底放过你。”
徐天已经有些崩溃,蹲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只想回家……”
“那就是答应了?”
影佐步步紧逼着,徐天不语。
影佐又笑了,“说好了,等我回来,我们是有交情的。”
徐天起身离开,影佐一直看着徐天消失,码头上轮笛长鸣。
徐天快步行走着,慢慢开始小跑起来,跑了不知道多远,又慢慢停下来,扶着墙走着。他脸上的表情欣喜而轻松,影佐说回来找他的事情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徐天现在心里全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此时此刻他只想回到同福里,回到姆妈与田丹身边。
转过街角有一家面食店,他在临街的凳子坐下。伙计上前招呼,“吃什么面?”
“……光面。”
伙计吆喝着:“光面一碗。”
瞬间一碗清水光面就端到徐天面前,徐天抄起筷子吃了两口,“加一点雪菜肉丝。”
伙计甩了甩白毛巾,“要加钱的。”
“加两份。”
伙计往徐天面碗里添了点雪菜肉丝,徐天开始恶狠狠地吃。伙计在一边看着他吃得忘我,说:“还不如直接点一碗大排面实惠。”
徐天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再来一碗大排面。”
大排面又端上来,徐天两份一块儿吃,边上的客人看着徐天,徐天也抽空瞟着他们,客人在一边窃窃私语:“发洋财了,这样吃。”
“你们一人一碗大排面,我会钞。”
客人很讶异,“真的假的?”
徐天喝空碗里的汤,“会钞。”
“六块三角六。”
伙计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徐天“啊”
了一声。伙计说:“他们两个也一人一碗,我听到了。”
“好好……我说我会自己的钞,好好!”
徐天从兜里掏出钱,“啪”
地一声放在桌上,“不要找头了。”
小面店里的人都认为碰到了大款,徐天站起身抹着嘴,行走得畅快起来。徐天风风火火跑进办公室,“冯大姐!”
他拉开抽屉取出那封信,“我出去一下。”
冯大姐抬起头,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刚刚来,啥叫出去一下?”
“有事。”
“寄信啊?”
徐天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运气好得我自己都不相信,不用寄了,嘿嘿!”
冯大姐眼看着徐天又跑出去,等想起来追的时候徐天已经跑得没影了。
巡捕房又迎来了各位大佬,日本人带来了个白大褂法医,老八原样横在押房里,法医在里面左看右看。一屋子的人在外面等,铁林在角落里,不复昨晚意气风发之态。法医出来报告结论:“排除看守杀人,只有自杀没其他解释,刀片藏在鞋底。”
“看守是什么人?”
“是公董局总捕房的两个安南巡警,另一个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抓到凶手的铁巡捕。”
日本军官嚷起来:“不可能!为什么要自杀!”
法总说:“口供你看过了,凶手两个小时前招认行凶,显然是畏罪自杀,或者不想被引渡,这个案件已经结束。阁下如果还要执意滋事,从现在开始起你方的任何举动将视为占领军与法租界之间的接触,与本案无关。”
日本军官悻悻地一挥手,“走!”
法总看向角落里的那个人,“铁林。”
铁林怏怏地走过来,“在。”
“当值期间人犯出现意外,停职七天。”
铁林还意图解释,“老总,我怎么知道会出事,钥匙在总捕房派来的人手里。”
法总一伙人不理睬,径直出去,老料恨得咬牙切齿,“铁林,才七天!老总保护你,这种事放别人头上不是降职就是开除!”
一伙人走干净,另一伙收尸的人进来。大头看了看铁林,“一晚上没睡觉,铁公子?”
铁林垂头丧气,眼底泛青,“没有。”
大头笑起来,“回去睡七天,我们想还没机会呢!你没看出来,老总们心里高兴死了,老八自杀解决难题大家都松口气,混码头的就是仗义!”
铁林蒙蒙地看着老八被裹起来,抬出去。
金刚被金爷派到了铁家,金刚在屋里左摸摸右看看,“铁叔,药瓶子空了。”
老铁不理会,金刚晃了晃药瓶子,“你的药开水吞还是涂脚上,还是要放到炉子上煎?”
老铁看着他烦得很,“小朋友,你小时候是不是得过脑膜炎。”
金刚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记不起来。”
“明明是一只药瓶,怎么涂在脚上,还放到炉子上煎?”
“噢,铁叔刚才你是嘲笑我?”
金刚挠了挠头,“不要紧的,我哥叫我服侍好你,等铁公子回来,大家都到这里碰头。”
“大家?”
金刚掰着手指头数,“我、金哥、天哥加铁公子,反正你脚不能动,出也出不去,再加上你。”
“为什么要碰头,有啥好事?”
“没好事,是坏事,铁公子抓回去的老八昨天晚上好像是死了,好像啊我是说,有这个机会大家在一起说说话。”
老铁目瞪口呆,瘫坐在椅子上。
小九一早上就出去打探消息了,过了些时候回来报告,“七哥,老八死了,说是用刀片自己划的脖子。”
七哥正跷着二郎腿在办公室里喝茶,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七哥脸上难得地带了笑,“人领回来,好好葬,给他家里寄钱。”
“我们都不知道老八的家。”
七哥没说话,小九看了看他的脸色说道,“那个姓金的在下面。”
“叫他上来。”
小九领命下楼,跟金爷说:“七哥叫你上去。”
金爷往里走,小九跟着,金爷停下来,派头十足,“你不用跟着了。”
小九不理他,继续和金爷一起走,到了楼上,金爷示意小九给他开门。小九瞥看他一眼,推开门自己先进去,七哥示意小九先下去。金爷不动声色,小九狠狠剜了金爷一眼低头关门出去。
七哥站起身,踱到金爷面前,“老料马上过来,你在也好,把事情了结了结,你说个数目,我和老料一人出一份。”
金爷恢复了谦卑的样子,“七哥,说好的我一角钱也不要,柳小姐陪我跳过一支舞了,帮两个大哥料理好事情,相信我看得起我已经够了。”
“那你来干什么?”
“回复一声,事情办好了。”
七哥不太相信,“就这样?”
正在这时,小九敲了敲门,推开门说,“料总来了。”
料总进来,看见金爷愣了一下,“老七真没想到你手底下还藏着介有本事的人。”
七哥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都让你晓得怎么在江湖上混。”
“少同我装洋,和三井谈生意那天就在楼下见过,你还把他骂走了。”
“料总和七哥说话,我走了。”
金爷转身欲走。
老料冷冷地说:“这样就走,牢靠不牢靠啊?”
“我的人有什么不牢靠。”
老料不理七哥,问金爷:“昨天晚上的事你一个人办的?”
七哥也看着金爷,金爷看了看两人,屋子里一时有杀气。
金爷想了想,“我和我下面几个兄弟办的,一个人哪里办得好。”
“……现在像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老料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