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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要讲和商量?”
“不是,我一不做二不休传了一句料总的话,不然我永远夹在中间没活路。”
“料总说什么?”
“昨天料总说让七哥好早点去死了。”
徐天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田丹,金爷,所有事情都在自己脑子里晃来晃去,绕成一团解也解不开的结。他闭了闭眼说:“……金哥,这件事不管如何,我都欠你一个大人情。”
“先不说这个,眼前难关要怎么过?”
金爷如今只能依靠徐天解决这件事情,他只能盼着徐天能有个主意。
“就请料总去仙乐斯。”
“万一他们两个一商量不是把我卖了。”
“有你那句话商量不起来,他们本来有仇,你比我清楚,昨天我说过,可能坏事变好事。”
“怎么会呢!”
金爷压根不相信。
“对那批药来说不是好事,本来没人晓得现在放到台面上了。”
金爷懊恼地说:“都是我多事。”
“对你来说可能是好事,料总和七哥硬碰硬不管碰成什么样子,最后是你得好处。”
“天哥太抬举我,我一只小蚂蚁生怕被他们夹死。”
“我晓得你的本事。”
“……晓得?”
“你行的。老八杀三井又自杀那么难的事情都过来了,这一年又不是白过的,小心一点对你就是好事。”
徐天定定地看着金爷,金爷看了徐天半晌,心知肚明装糊涂,“不管怎样,那批药我晓得要怎么做。”
“过了这几天我们商量。”
徐天进入菜场,金爷缓了半天才上了停过来的包车。
“去哪里哥?”
金刚问。
“去请料总。”
徐天心事重重地进了办公室抓起电话,“接麦兰捕房。”
冯大姐在对面从眼镜上方看徐天,徐天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冯大姐想了想,“好不好直说?”
“我的面相?”
“嗯,每天都不一样。”
电话通了,徐天对话筒说:“麦兰捕房?我找铁林,我叫徐天。”
“有血光之灾,不是触你霉头,真的噢!我天天看相书有研究的。”
冯会计言之凿凿地说。
徐天指了指自己,“是我吗?”
“你身边的人,认识不认识的都算。”
“铁林,今天你抽空要去一趟仙乐斯……嗯,总之料总去你差不多就去,我怕金哥有什么事,你在就放心了。电话里说不清,你去就好了。”
徐天跟电话那头的铁林说。
“过几天你告诉我准不准。”
徐天放下电话,“冯大姐,现在全中国人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有血光之灾,你的面相看得准。”
“法租界总还是太平咯。”
“一点也不太平,太平你相面就不准了。”
田丹在对街边的人丛里看着这边,等人车都走光,她到楼前四顾着周边的地形,她迈步要往楼里进去,被巡捕推拒出来。
田丹拦住一个小报童,“还有今天的报纸吗?”
“最后一张,要带回去给先生的。”
“我看一下还给你好不好?”
报童朝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一只角子。”
田丹给了钱,拿过报纸快速浏览着。报童踮着脚看,“小姐看啥?”
田丹边翻报纸边说:“看这个日本人住在哪个医院。”
“早说好了,广慈医院。”
田丹合上报纸,递回给小报童,摸了摸他的头,“谢谢。”
田丹此刻心里打定了主意,她朝广慈医院的方向匆匆走着。她心里像魔怔了一样,告诉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为了方长青与方嫂,也为了自己。
老料被日本人兜头教育了一顿,青着脸回到办公室,灌了自己一大杯威士忌。手下敲门,“料总,金哥等你半天了。”
老料扭头见金爷进来,暴怒道:“滚!”
金爷僵了一下,站着没有动,老料摔了杯子,“叫你滚听到没有!”
“料总我传七哥的话,说完一句就走。”
“老七还传话,你告诉他早点去死了吗?”
“告诉了,他叫你到仙乐斯去一趟。”
“……我去,叫他放心。”
此时的田丹正在广慈医院低着头往里走,这是她熟悉的医院,高度近视的秦大夫迎面而过,他看着田丹的模样很眼熟,要打招呼间田丹已经过去了。
秦大夫怀疑自己是看错了,有两个日本兵跟着秦大夫,田丹低着头,等秦大夫过去,跟着往病房区里面走。
病房尽头日本人和巡捕渐多,田丹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越来越紧张,终于两个日本宪兵拦住田丹。田丹假作镇定,退出去,她走到无人角落,靠着喘息。半晌,她又向外走。
田丹走出医院,回到阳光里,周围人声嘈杂,她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想了想,又折身回去。她从医生值班室里摸了件白大褂,朝病房区去。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她尽量昂着头,前面秦大夫领着几个医生护士正往里走,田丹紧走几步,汇入白大褂的队伍,进了病房,没想到病房里也有全副武装的宪兵。她站到秦大夫身后,武藤脖子围着纱布,正在说话,一群大夫只好等着。
一个中国伪政客弓着腰站在床尾,“按照武藤君的意思,三日后公布会依然进行,只是不知道武藤君身体能不能坚持?”
武藤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我不但可以去,而且要盛装出席。”
“武藤君的礼服都被血浸透了。”
“你们上海最好的裁缝,元宝街西服店我订制了两套,一套沾血了,另一套在店里是干净的。”
“武藤如此坚韧,何愁大东亚事业不成。”
武藤把目光转向一群大夫,“你们还有什么要说。”
秦大夫推了推眼镜,“例行查询,当局要求每隔一个小时查询一次病情。”
“啰唆。”
武藤偏过眼神。
一个护士上前去取下体温计,“38度3。”
秦大夫说:“写到病历上。”
田丹一咬牙迈步上前,拿过床脚的病历,秦大夫这回看清是田丹,张了张嘴没出声,周围的医生护士也有些惊讶,田丹一边记一边抓紧浏览病历。药物过敏一栏:盘尼西林。
武藤抻手欲揭脖子上的纱布,“你们走,我要休息。”
伪政客一行退出去,秦大夫赶紧拦住武藤,“不要动包扎,伤口本来已经感染,碰到过敏类的东西就危险了。”
田丹从病历上抬眼看武藤的脖子,与武藤目光相遇,她慌张不定地低下头去。武藤盯着田丹,仔细审视,“你!今天你们来很多次,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田丹心都凉了,冷汗涔涔,秦大夫看了田丹一眼,替她打着圆场,“刚,刚来,是我们医院药剂科的田大夫。”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田丹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害怕……”
武藤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出去出去!”
田丹低头跟着秦大夫出去,一路往前,越走越快。
秦大夫也快步跟在后面,“田大夫,小田……”
转过一个弯,田丹闪入一间办公室,把秦大夫甩了,田丹腿都软了,靠在墙上喘着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擂鼓似的跳着。过了许久,心跳渐渐恢复正常,田丹卸了白大褂,离开医院。
徐天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长青药店接田丹下班,到了药店却发现药店大门上了锁,门口还挂着盘点的牌子。徐天的心又忐忑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来不及思考。但是田丹是现下最要紧的事情,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回了家,进门便唤:“田丹。”
并没有人回应他,他又唤:“……姆妈,田丹回来没有?”
屋里空空无人,徐天上楼梯,轻轻敲门,“田丹?”
阁楼里面依旧无人应,徐天在那块新楼梯板坐下,有些发愣。徐天不住埋怨自己,自己真是笨,为什么要提刘唐,田丹在早上分明已经不高兴了。可是自己总是忍不住要个答案,哎,一遇到田丹,平时的冷静自持便悉数不见,田丹一皱眉一撇嘴,在他心里都能引起一番地震。徐天焦虑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后天井去准备择菜。
里弄里,老马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套白西装,陆宝荣围着围裙,两人正在干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