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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徐天,方长青的情绪似乎无可藏匿,“……我不信任你。”
徐天点了点头,“……明白,换作我也不信任。”
“金刚钻的事,谢谢!”
“不客气,是为我的未婚妻。”
方长青离开,徐天低着头回到同福里,小翠刚从陆宝荣的铺子里出来,“徐先生,刚才徐姆妈找你,问饭吃一半怎么跑出去这么半天?”
徐天不吭声,他还处于刚才的震惊之中。田丹到底被裹入了多少事情,杀武藤的事情里,她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今天刚刚与她订婚,也许明天就会有人追查到田丹身上,徐天此刻心如乱麻……
“哎,耳朵聋了?”
徐天走到自家门口,调整了一下心情,扭头对小翠笑了笑,“听到了……谢谢啊小翠。”
小翠担忧地看着他,见他有了笑脸,自己也松了口气,“谢我啥,快回屋里头吃饭吧!”
徐天又向她笑了笑,开门进屋,灯光昏黄,将餐桌的区域照映得一片温暖,徐妈妈见他进来,抬头埋怨着,“饭吃一半跑到哪里去了?”
徐天看向阁楼,徐妈妈会意地说:“田丹老早吃好了,在厨房给你热饭。”
“给我倒杯水喝。”
徐天坐在椅子上,徐妈妈踱过来,“对了,日子定到正月十一好?”
徐天还有些失神,徐妈妈“喂”
了一声,“你心思在哪里!结婚的日子,正月十一。”
“……还有一个月不到。”
“嫌早还嫌迟?”
“有点迟。”
迟了,当然是迟了,徐天只想明天就结婚,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在一步步朝他靠近,他想好好过日子,他想立刻迎娶田丹进门,他想在危险来临时挡在她身前,只要她好好的。徐天是惜命的,他爱自己,却更爱田丹,他愿意为田丹付出一切,她才是徐天最珍惜的。
“我比你还急,但新房总要弄一弄,隔壁邻居要告诉一声,酒席在家里还是到外头吃?酒席省掉,床上被褥单子枕头五样新也省不掉,你们两个一人再订一套新衣服,肯定到高级店订做,都要花时间……”
徐天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头大如斗,敷衍地说:“衣服不用做,我有一身订做的三件套,就穿过两三次。”
“元宝街那套?倒是高级咯,那你不做田丹也要做……”
徐天突然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他拉开衣柜,取出那套西装,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取衣当天的小票,他看着小票上的日期出神。武藤!武藤死的时间就在那之后几天,原来真的是田丹……
徐天的手脚渐渐冰凉,越想越后怕,田丹唤徐天吃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徐天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来了……”
金刚拎着两双鞋子从擦鞋店出来,走到小汽车前,他交互抬脚在自己裤管上磨了磨刚穿上的新皮鞋。
柳如丝穿着朴素,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包到了铁林家,自顾自进了门。老铁从屋里一瘸一拐地出来,柳如丝把大包吃力地放到桌子上,“铁伯好,门没有关,正好你腿脚不方便,不用跑来开门,你吃药了?”
柳如丝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大串话,老铁听得有点发蒙,“……吃了。”
“以后一天两次,吃完了药我去拿,铁林外头事情多,不要再操心这种事。”
柳如丝说着打开大包,包里都是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还有不少新鲜菜蔬,“厨房在哪里?”
“……后面。”
“估计你们两个男人过日子东西也不会齐,一次都带来,以后再做起来也方便。”
老铁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如丝,“柳小姐,你到底要做啥?”
“做啥你说,不过上海菜我不会,东北菜拿手,有荤有素,两只荤一只素,再放一个汤好不好?”
“铁林知道吗?”
“他叫我来伺候你的。”
老铁眼看着柳如丝进入厨房。
料啸林的案子一直悬而未决,金刚钻线索已经断掉,铁林和大头麻杆一合计,还是要回仙乐斯从头查起,大头和麻杆被铁林派去了仙乐斯,他自己晃晃悠悠地出了捕房。
不一会儿柳如丝就做出一桌饭菜,旋即又不知道去哪里忙乎了,老铁坐在那儿傻眼了,他起身去给对面添了一双碗筷,然后往后边过去,“柳小姐你也吃饭……”
老铁顿住了话头,柳如丝在天井,正守着一个大盆,用搓衣板使劲搓衣服。她挽着袖子,手浸在泡沫之中,鬓发从耳边掉落在眼前,“铁伯,你和铁林的衣服是不是从来不洗,换下来过几天重新穿就算干净的?”
老铁老脸一红,“也不是,我经常洗。”
“算了,以后我洗吧!你关节风湿,别弄得以后手又动不了。”
老铁去炉子上提水壶,“……掺点热水,手都冻红了。”
柳如丝直起身子,让老铁往盆里掺热水。
老铁一边倒着水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个样子,哪像仙乐斯的红歌星。”
柳如丝浑不在意地说,“以前在家我洗十几口人的衣服。”
“你们家有十几口人?”
柳如丝用手背将散落在眼前的那绺头发从眼前拨开,“给别人家洗,赚钱。”
“……啥辰光的事?”
“十几岁,来上海之前。”
“柳小姐今年多少岁了?”
柳如丝杏目圆瞪,“问这个有意思吗?你几岁?”
“……我肯定比你大得多。”
“我比你儿子大一点。”
老铁念叨着转过身,“跟你说话就是不太容易……说来说去又不对了。”
柳如丝看着老铁,像看着自己的父亲,“去吃吧,咸淡说一声,下次好调。”
老铁“哎呀”
了一声晃回前屋。
徐天翻遍家里的报纸都找不到武藤被刺的那张,心里有事,又是一夜辗转。一大早上,他就到了办公室,冯大姐同他讲那么久的报纸早就被总务处收走了,徐天又往总务处奔。刚一下楼,就看到铁林在楼梯拐角向他招手。
徐天拐个弯过去,铁林跟在他身后往外走,他把一条腿架在自行车上,徐天走到跟前,魂不守舍,“什么事?”
“日子定了吗?”
徐天的反应有点迟钝,“正月十一。”
“喜酒在家里办?”
徐天过了好半晌才回答:“……应该在家里。”
“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脑子里想什么?”
铁林看着徐天的样子感觉有些怪异。
“脑子里有别的事。”
“比结婚还要紧?”
徐天缓过神来,牵了牵嘴角笑了,“……那没有结婚要紧。”
“我的案子查死了,帮我推一推,证物来源这条线查不出结果。”
“啥证物?”
“金刚钻。”
徐天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我不管你的案子。”
铁林扯着徐天的袖子,小声哀求着:“天哥,我是你徒弟,哪有师傅教一半不教了?”
徐天别过头去不想理他,“徒弟啊,该教的都教过了,每件案子都不一样。”
“那这件案子呢?现场你也去了,点拨一两句就够。”
铁林将要走的徐天按回到墙上。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