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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林喃喃自语,一张面孔失落怅惘,“我不信……”
“你的原则是义气正直,这是我喜欢你的原因。金爷的原则只有利益,这样的人可以利用,但你和他在一起,你一定是被利用的那个。”
桌上的旧八音盒响起来,徐天过去拨停,“我要出去一趟。”
“……让我做点啥。”
“把弄堂口那两个便衣弄开。”
“还有呢?做啥都行,我不想三天以后看不到你。”
“还有要你做的,晚一点告诉你。”
铁林二话不说扭头出去,骑车路过同福里,那两个便衣还在那里晃悠。铁林没理他们,骑出去到街面上,吹响警笛,应声跑过来三个安南巡警,铁林神色傲然,“把那边两个日本赤佬抓回去。”
巡警犹豫着,铁林见状大声斥道:“在马路上瞎逛吓人,关一天!”
巡警们向便衣跑去围住,将两个便衣带走。
徐天从房间里出来,穿戴整齐,“姆妈,我出去一趟。”
徐妈妈从杂乱的物件里挣扎起身,“同铁林吵起来了?”
徐天赶紧扶她一把,“没有,你找啥?”
徐妈妈六神无主地看着徐天,“我想想要带啥,日本人啥辰光走?”
一时间徐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敷衍地应着:“啊?噢,可能不会太快。”
徐妈妈小声地自言自语:“那一两年是回不来了……房子出租已经托给小翠了?”
“还没有说,我都会弄好的。”
徐妈妈叹息一声,“连门我都不敢出,隔壁邻居问起来都不晓得怎么讲。”
徐天再出门时,留心了一下巷子口,两个日本便衣已经不见,大头骑车急急过来,“徐先生!铁公子没在你家?”
“走了。”
“嫂子打听出来了。”
“……在哪里?”
“虹口宪兵司令部,我回捕房报告。”
“不要同他讲了。”
铁林性子急躁,若是知道田丹下落难免不会冲动行事,可是大头已经把自行车急匆匆蹬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徐天的嘱咐。
两辆小车停在亨得利钟表店门口,先下来几个便衣,王擎汉后下来,先是左右看了看,才进入钟表店。
远处街口停着辆黄包车,方长青在车上,王擎汉从钟表店出来,一行人离开。方长青催黄包车小跑跟上去,他突然看到从街面另一头拐过来的徐天。车在跑,方长青扭头拼命看,他看见徐天进了钟表店。
两辆车到达一座建筑前,王擎汉下车,刘唐从建筑里迎出来,王擎汉与他说话,刘唐直点头,王擎汉进入建筑。刘唐欲上小车,忽然看见了方长青。刘唐歪着头看了片刻,“方长青!长青兄!”
方长青本欲低头而过,只有佯装刚刚听到,不明所以的样子,刘唐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走上来,“我是刘唐。”
“……刘唐?”
方长青假装茫然着,刘唐一顿足,大声道,“刘唐啊!假装不认识。”
方长青恍然,假装热络,“噢,你回来了!”
“刚回来不久,本来这几天就要去找你。”
“有事?”
“田丹,我走后田丹到你店里做事了吧?”
“是。”
刘唐将手里的报纸递给方长青,“看看。”
方长青在报纸上看到了刘唐和田丹的结婚声明,刘唐颇高兴地念给方长青听,“……刘唐先生与田丹女士在沪声明结合,携手共奠事业之基,共享人生之味。敬告亲友,并谢挂念,宴席仪式另柬。”
方长青搞不清状况了,昨日徐天还来过自己店里,今天怎么田丹就要跟刘唐结婚了……刘唐把报纸塞到方长青手里,“报纸给你了,当作请柬,晚上来找你叙叙旧。”
方长青随声应和:“好好,知道在哪里吗?”
“维尔蒙路,开六七年了我不晓得?”
刘唐向方长青摆摆手钻入小车离开,方长青怔愣在原地,低头再看报纸,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徐天低头看柜台里的表,柜台尽头,他看见王擎汉刚刚送进来的怀表。店员将怀表放到一个店里的专用盒子内,盒上贴了一个标签,老板絮絮叨叨地埋怨着:“有身份脾气大,飞天本事三四天换只发条也换不好,拆拆都要大半天,装装一两天,调校三天,好表会用不晓得名堂……”
徐天顺手将柜上一只专用盒子和标签抓过来,老板抬眼看他,“……先生买手表?”
“看看。”
老板仔细端详他,突然记起了他,“先生来过。”
“是来过,不舍得花钞票。”
徐天说着走出去。
山本和一个便衣躲过人群摸到冷库附近,待工人过去,开始查看堆在外面的货物,都不是药品。
冷库的门打开,冯大姐看着货单出来,山本伏在箱子后面让过冯大姐,进入冷库。
山本在冷库里找到了那批货,他撕开其中一个箱子封口证实了里面的药品,正是那批盘尼西林,他又原样将箱子封回去。离开冷库时,他被柳条箱挂掉了一粒衣服扣子。
铁林从同福里出来,骑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他很郁闷,沿着街道兜兜转转,不知怎么的一抬头就到了柳如丝住的那条街,他索性闷着头往前骑,见到金爷的车停在门口,他猛地捏住车闸。
金刚打开车门下来同他打招呼,铁林沉着脸不吭声,柳如丝打扮得珠光宝气开门出来,看见铁林也愣了愣。
“到哪里去?”
金刚看看柳如丝又看看铁林,“沪西。”
铁林的眼神落在柳如丝身上,眼中悲伤愤怒兼而有之,“做啥?”
“八仙楼吃饭喝酒谈生意。”
“我没问你。”
柳如丝也定定地看着铁林,她看懂了铁林的心绪,即将解脱的欣喜此时只化作怅惘无助,“……金刚都说了。”
“这打扮和前几天完全两个人。”
柳如丝竭力不让自己去听铁林语中的讥讽意思,看向别处的目光尽是脆弱,“要出门见人……”
铁林想同她笑一笑,试图牵一牵嘴角却是不能,“见谁啊?”
金刚在一边催促着两个人,“金哥在八仙楼等,铁公子你要没啥说的,我早点送柳小姐过去。”
“我没啥说的,柳小姐有说的吗?”
“你来找她,反倒要她说。”
金刚嘟嘟囔囔的。
“你给我闭嘴!”
柳如丝眼中迷茫化作缱绻,她试图挽回些什么,柔声道:“……等等我,完事就回来。”
“在哪里等,家门口,你当我啥人?”
铁林掉转车头,晃悠悠骑走。柳如丝柔肠百转地站在车边,看着铁林远去的背影,涂着蔻丹的手指扎在手心,落下浅月似的痕迹。她本想着过了今日就抛下一切随铁林离开,刀山火海抑或是天涯海角,只要同他一起,怎样都是甘之如饴。她知道铁林是误会了,可为什么脸上突然冰冰凉凉的……
柳如丝抬头抹去眼泪,将眼底情绪小心藏好,扬着下巴,依旧是那个傲气冷艳的柳如丝,她钻进金刚替她打开的车门,车子朝八仙楼驶去。
八仙楼的包间里有穿军装的日军佐级军官,有日本商人,还有一个看着面目凶狠的绿林人物。这些人对白老板都很客气,金爷坐在桌边,屏声静气像个小瘪三。
白老板一反常态地客气着,“吃东西金老板。”
金爷点头哈腰,朝白老板躬着身子,“一点也不饿。”
“不要客气。”
金爷眼睛扫过桌上诸人,“白老板真有路子,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金老板也是有头有脸的。”
金爷连连谦虚着,“不敢,开个夜总会做点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