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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尸体。
简。
我张开口。
就在这时,我第一次注意到利特尔佩在腰间的手枪。我想起有一次在市中心,奥莉薇亚呆呆地盯着骑马巡逻的警察看;她目不转睛地看了足有十秒钟后,我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在看马,而是在看他的枪。当时,我笑了,还取笑她;现在可好,枪就在一臂之遥的地方,我却笑不出来了。
利特尔注意到我的眼神。他拉了拉衣角,盖住枪套,好像我在往他衬衫里偷窥一样。
“我的邻居怎么样了?”我问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凑到眼前看屏幕。我怀疑他是个近视眼。接着,他在手机上滑了一下,就垂下了手。
“这整栋房子,就你一个人住?”他走向厨房,“还有你的房客。”不用我费口舌,他自己加了一句,还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通向地下室的门:“从这儿下楼?”
“是的。我的邻居怎么样了?”
他又看了看手机——然后停下脚步,弯下腰。站起来的时候,他慢慢伸展那近乎百米的身躯,右手拿起了猫的水盆,左手里是那只座机电话。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掂量哪一个比较重。“小家伙大概挺渴的。”说着,他走到水槽边。
我看着电视机屏幕上反射出他的身影,听到水从龙头里哗哗地流出来。有个酒瓶的底部剩了一点红酒。我在想,如果我拿起酒瓶灌一口,他应该看不到吧?
咣当一声,水盆搁在了地板上,现在,利特尔又把座机放回了机座,瞥了一眼液晶显示屏。“没电啦。”他说。
“我知道。”
“我就顺口说一下。”他走向地下室门,“我可以敲门吗?”他问我,我点头。
他弯起指关节,在木门上叩了几下——三声短,两声长——等了一会儿:“你的房客叫什么?”
“戴维。”
利特尔又敲了敲门。没人应。
他转身对我说道:“好吧,福克斯医生,你的电话在哪儿呢?”
我眨了眨眼睛:“我的电话?”
“手机。”他朝我秀了秀自己手中的东西,“你有吗?”
我点点头。
“他们没在你身边找到手机。大多数人离家一整夜回来后,都会直接冲向手机。”
“我不知道。”对啊,在哪儿呢?“我不太用手机。”
他没说什么。
真是受够了。我把脚挪到地毯上,强迫自己站起来。四周立刻天旋地转,起居室就像被抛出去的飞盘,但过了几秒钟就稳定下来了,我把目光集中在利特尔身上。
庞奇喵了一声,好像在欢迎我回来。
“你还好吗?”利特尔说着朝我走来,“没事吧?”
“还好。”睡袍的衣襟散开了;我拢起两边,拉紧,把腰带系好。“我的邻居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突然停下了,看着手机。
我想再问一遍:“到底——”
“好。好。他们过来了。”说着,他突然快步走进厨房,掀起一阵空气的巨浪。他环顾厨房,问道:“你是透过那扇窗看到邻居家的吗?”他的手指着窗。
“是的。”
他迈开长腿,没用几步就走到水槽边,撑在厨台上往外看。我上下打量他的背影,他完全挡住了那扇窗。我又看了看咖啡桌,开始收拾残局。
他转过身来。“别收拾那些了。”他说道,“也别关电视。这是什么片子?”
“惊悚老电影。”
“你喜欢惊悚片?”
我有点不安。氯羟去甲安定的药效肯定快过了。“是啊。为什么不用收拾?”
“因为我们想看到你目击邻居受到攻击时的状态。”
“难道不是她的状态更要紧吗?”
利特尔没有回答我,但他说:“也许可以让猫到别的地方去。它好像有点不满意。我可不想让它抓伤谁。”他又走回水槽边,接了一杯水。“喝了这杯水。你需要补充水分。你刚刚发作了。”他从厨房走到起居室,把杯子塞到我手里。这几乎让人感受到了温柔。我甚至有点期待他爱抚我的脸颊了。
我把杯子送到嘴边。
门铃响了。
40
“我把拉塞尔先生带来了。”诺雷利警探大声宣告,其实根本没必要。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少女气十足,和高领毛衣、车手皮夹克实在不搭。她只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就刻意地将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她甚至没有自我介绍一下。她是个坏警察,毫无疑问,我失望地意识到:利特尔的贫嘴搞笑很可能是他在假惺惺地扮作好警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双簧戏。
阿里斯泰尔跟在她后面,卡其裤配毛衣,利落又醒目,但凸起的喉结未免太紧绷了。也许一直都这样。他看着我,微笑着说:“嘿。”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这可有点出乎意料。
我摇晃了一下。我很不安。我的身体反应依然很迟钝,好像发动机被糖块堵住了,而我的邻居刚用一脸奸笑宣布我处于劣势。
“你还好吗?”利特尔关上了阿里斯泰尔身后的厅门,朝我走来。
我的脑袋胡乱摇晃起来。好。不好。
他钩起一根手指,垫在我的胳膊肘下面:“我们还是让你——”
“夫人,你没事吧?”诺雷利皱着眉头。
利特尔抬起另一只手:“她很好——她没事。她刚刚服用过镇静剂。”
我的脸颊火辣辣的。
他指引我走向厨房里凹进去的小餐厅,扶着我在餐桌边坐定——就是在这张桌子边,简用了一整盒火柴来点烟,我们三心二意地下了几盘象棋,谈论我们的孩子,她还让我拍了日落照片。就是在这张桌子边,她对我讲起阿里斯泰尔和她自己的过去。
诺雷利走到厨房的窗前,手握手机。“福克斯夫人。”她开口道。
利特尔立刻打断她:“福克斯医生。”
调整偏差后,她重新发问:“福克斯医生,我听利特尔警探提到,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我飞快地瞥了一眼阿里斯泰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厅门边。
“我看到我的邻居被人用刀刺了。”
“你说的邻居是谁?”诺雷利问道。
“简·拉塞尔。”
“你是透过这排窗户看到的吗?”
“是的。”
“哪一扇?”
我指了指她身后:“那扇。”
诺雷利朝我指的方向看去。她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不出表情的那种黑。我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望向拉塞尔家,从左至右扫视一遍,好像在看一个长句子。
“你看到谁刺伤了你的邻居吗?”她接着问道,依然望着外面。
“没有,但我看到她流血了,还看到她胸前有什么东西。”
“胸前有什么?”
我在椅子里扭动一下:“银色的东西。”这很重要吗?
“银色的东西?”
我点点头。
诺雷利也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直视我,又朝我身后看,看起居室:“昨晚你和谁在一起?”
“没有人和我在一起。”
“所以,桌上那些东西都是你的?”
我又调整了一下坐姿:“是的。”
“好的。福克斯医生。”说是这么说,但她正看着利特尔,“我要——”
“他太太——”我忍不住开口了,还抬起了手臂,因为阿里斯泰尔正朝我们走过来。
“等一下。”诺雷利朝前迈步,把她的手机搁在我面前的桌上,“我要把你昨晚十点三十三分报警的电话录音播放给你听。”
“他太太——”
“我认为录音可以解释很多疑问。”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忽然蹿出一阵吓人的声音,通过免提喇叭播放出来:“911,请问——”
诺雷利按动拇指,把音量一格格调下来。
“紧急情况?”
“我的邻居。”一声尖叫。“她被刺伤了。哦,天哪,快来救她。”这是我,我知道——是我讲的话——但真不像我的声音;这个我听上去口齿不清,含含糊糊。
“夫人,请慢一点说。”慢性子接线员。甚至现在听起来都让人抓狂。“你的地址是哪里?”
我朝阿里斯泰尔看,朝利特尔看。他们都盯着诺雷利的手机。
诺雷利看着我。
“你说你的邻居被刺伤了?”
“是的!需要帮助。她在流血。”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真是莫名其妙。
“什么?”
“我说,需要帮助。”一声重咳,唾沫四溅的感觉,听起来像爆炸声。我都快哭了。
“夫人,援助马上就到。我需要你冷静下来。可以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安娜·福克斯。”
“很好,安娜。你的邻居的姓名?”
“简·拉塞尔。哦,天哪。”一声嘶哑的惨叫。
“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吗?”
“不。她在另一边——她家在公园的另一边,我住这边。”
我感觉到阿里斯泰尔正抬眼盯着我看。我迎上去,四目相对。
“安娜,是你刺伤了你的邻居吗?”
一阵停顿。“你说什么?”
“是你刺伤了你的邻居吗?”
“不是!”
现在,利特尔也在看我了。他们三个全都以俯视的角度盯着我看。我朝前靠靠,看着诺雷利的手机。屏幕自动变暗了,但录音还在继续播放。
“很好。”
“我是透过玻璃窗,看到她被刺的。”
“很好。你知道是谁刺伤了她吗?”
这次停顿得更久了。
“女士?你知道是谁——”
摩擦声,砰砰声,一通乱响。手机被扔掉,扔在楼上书房的地毯上了——现在肯定还在那儿躺着,像具被遗弃的尸体。
“女士?”
没有声音了。
我仰脖看向利特尔。他已经不再注视我了。
诺雷利在桌前俯身,依然用一根手指滑动手机屏幕。“接线员在线等待了六分钟,”她说道,“直到急救人员确认他们抵达现场。”
现场。他们在现场有何发现?简怎么样了?
“我不太明白。”突然间,我觉得好累,从头到脚被掏空的累。我缓慢地环视厨房,看了看洗碗机里横七竖八的餐具,又看了看垃圾桶里那些喝光的酒瓶:“到底出了——”
“根本没出事,福克斯医生。”利特尔用柔和的声音说道,“谁也没出事。”
我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拉了拉大腿处的裤子,在我身边蹲下,说道:“我认为,在你喝完迷人的梅洛红酒,吞下那些药片,看了那部电影之后,可能有些兴奋,看到了一些并不存在的事物。”
我死死地瞪着他。
他朝我眨了眨眼睛。
“你认为这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声音紧绷绷的,我好像被人捏住了喉咙。
利特尔摇起他那颗硕大的脑袋:“不,夫人,我认为你只是受了过度刺激,脑子有点不堪重负。”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