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我们约好的那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十一点的时候,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拖着一台割草机,敲敲我家前门,说盖茨比先生派他来帮我修剪草坪。这让我想起忘了叫芬兰女佣过来,于是我开车去西卵村,到墙壁刷得粉白的湿淋淋的巷子里找她,顺便买了些茶杯、柠檬和鲜花。
鲜花是多余的,因为下午两点,从盖茨比家送来了一温室的花,连同无数个插花的容器。一个小时之后,有人紧张地推开了前门,盖茨比身着白色法兰绒西装、银色衬衫和金色领带,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看来是没有睡好。
“都还好吧?”他进门就问。
“草坪看上去不错,如果你是说这个。”
“什么草坪?”他茫然地问,“哦,你院子里的草坪。”他边说边朝窗外张望。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我相信他什么也没看见。
“看上去很好。”他含糊地说道,“有家报纸说大概四点钟雨就会停。应该是《纽约日报》。茶——茶啊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我把他带到食品间,他有点不满意地看了看芬兰女佣。我们把从甜品店买来的十二块柠檬蛋糕都细细察看了一番。
“可以吗?”我问道。
“当然,当然!都很好!”然后他又不知所云地加了一句,“……old sport。”
大概三点半钟,雨渐渐小了,变成潮湿的雾气,不时还有几滴雨水像露珠一样飘下来。盖茨比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本克莱的《经济学》,每当芬兰女佣的脚步震动厨房地板,他就会吓一跳。他还时不时地朝模糊的窗外瞥上几眼,好像外面正在发生一系列看不见却又令人心惊的事情。最后,他站起身来,用一种犹疑的声音告诉我,他要回家了。
“为什么?”
“不会有人来喝茶了。太晚了!”他看看表,好像别的地方还有什么急事等他去办,“我不能在这儿等一天。”
“别傻了,现在还差两分不到四点。”
他又沮丧地坐了下来,好像是我把他推倒的。就在这时,一辆汽车的声音从我家车道上传来。我们俩都跳了起来,我自己也有点慌张地跑到外面院子里。
没有开花的紫丁香树滴着水,一辆敞篷车在树下沿着车道开了过来。车子停下,黛西戴着一顶浅紫色的三角帽,轻侧着脸,神采奕奕地看着我,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真的就住在这儿吗,我最亲爱的人?”
她那起伏荡漾的嗓音在雨中让人听了心旷神怡。我的耳朵得跟随这起起落落的声音才能明白她所说的话。一缕潮湿的秀发贴在她的脸颊上,像用画笔抹上了一线蓝色。我扶她下车的时候,发现她的手也被晶莹的雨水打湿了。
“你是爱上我了吗,”她低声在我耳边说,“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来呢?”
“那是雷克兰特古堡
“汽油味会影响他的鼻子吗?”
“不会吧,”她天真地说,“怎么了?”
我们走进屋去。客厅里空无一人,这让我大吃一惊。
“哈,真有意思。”我喊道。
“什么有意思?”
这时门口传来彬彬有礼的轻轻敲门声,她转过头去。我走到外面把门打开。盖茨比面如土灰,两手沉重地插在外衣口袋里,站在一摊水中,神情凄惨地盯着我的眼睛。
他从我身边大步走进前厅,双手仍然揣在外衣口袋里。然后,他像提线木偶一样猛然转身,拐进了客厅。那样子一点也不轻松。我意识到自己的心也在怦怦直跳,我伸手把门关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有半分钟的时间,寂静无声。然后客厅里传来一阵哽咽的低语和间或的笑声,接下来是黛西清脆而不自然的嗓音:“又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又一阵停顿。时间长得可怕。我在前厅里无所事事,于是也走进屋去。
盖茨比正斜倚在壁炉台边,双手仍插在口袋里,强装出一副闲散放松,甚至百无聊赖的样子。他的头使劲往后仰,一直挨到壁炉台上一座报废的大钟钟面上。他那双慌乱不安的眼睛从这个角度凝视着黛西。黛西坐在一把硬背椅子的边缘,神情惶恐却仍很优雅。
“我们以前见过。”盖茨比嘟哝道。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张了张双唇,却又没能笑出来。幸好这个时候,他的脑袋把那座钟压得险些歪倒,他赶忙转过身去用颤抖的手指把它扶正放好。然后他直挺挺地坐了下来,臂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手托住下巴。
“对不起,碰到钟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