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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刁大军浑身都走失了水分,像一个霜杀的萝卜一样萎蔫在那里,但指关节并没有变小,套戒指的那个骨节,甚至还有点增大。疤子叔为卸它,连汗都挣出来了,最终是把那块松肉皮,用随身带着的挖耳勺,一点点别着、拨着,才勉强退下来的。当戒指退下来后,那根没有血色的指头,甚至还出现了一片软组织受损后的淤瘢。
退下戒指后,疤子叔那白石灰一样不见阳光的脸面,也并没有露出哪怕是一丝半点的满意神色,只拍了拍刁大军的胸脯说:“你好好休息,叔走了。”然后起身就扬长而去了。
疤子叔走后好久,刁大军眼睛都闭着,不过牙齿始终有错动声。
顺子是把刁大军安排在自己床上躺着的,在往回接的路上,刁大军就说,回去绝对不进医院,他不能再花弟弟的冤枉钱,他知道弟弟挣的每一个钱都不容易。顺子答应了,但回来还是四处打问老中医,在做最后的努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哥在床上等死。
一个据说看肝癌、胰腺癌特别厉害的“老中医”,就被他从华山脚下接来了。这还是听剧团一个名演说的,说大医院看不好的,人家都“扳”回来了。抱着一线希望,他就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华阴县把人接了来。所谓老中医,只是一个称谓,人其实只有三十几岁,话很少,显得很老成。人家光号脉就号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开药方子,又用了半个多小时,每开一样药,还都要计算半天,那种认真负责的态度,倒是让顺子心里产生了不少希望。他几次问,人还有救没有?“老中医”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病情,问饮食,问大小便,最后又说了说药的熬法、喝法之类的,顺子怕记不住,还专门一样样记在了一个装台用的记事本上。直到“老中医”临出门了,他还在问,病人到底有救没救?“老中医”才回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那要看他的造化了。”他给人家付了两千块钱的出诊费,把人千恩万谢地打发走了。
就在他把他哥接回来的第四天,菊花也突然回来了。
菊花是那个叫谭道贵的名酒代理商陪着回来的。
当时顺子刚好给他哥抓药回来,一个女的叫了他一声爸,他回过头看了看,一男一女,是挽着胳膊站在他身后的。他完全没有把人认出来,以为是人家把人叫错了,就继续回头往家里走。那女的又叫了一声,他才确认是菊花,可回过头再看,仍然没有菊花的影子。那女的就笑了,不过笑时,是用双手托着脸颊的,好像生怕把脸笑扯了似的。在一刹那间,他突然明白这就是菊花了,菊花是跟人去韩国做美容了,这副模样,大概就是美容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