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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comprenderas todavia lo que comprenderas en el futuro.”
“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是西班牙语。‘此刻的你不会明白你终将明白的事情。’”他忽然皱眉,前额多了几条抬头纹,仿佛忘了什么东西。接着,他满脸迷惑。他已经不是思路中断这么简单了——他忘了自己在这里干什么。他看了看表。
“为什么你在这里,博比?”
“我总是有一些念头。”
“什么念头?”
“我会在梦里伤害别人。但这不是犯罪。这只是梦……”
三十分钟前,我们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他已经完全忘了这之间发生的事情。
CIA有时会采用一种名为“爱丽丝梦游仙境法”的审讯方式。这种方式得以成效,靠的是颠覆受审者的世界观,将受审者眼里一切熟悉、合乎逻辑的事物通通扭曲。审讯一开始,审问者会问一些听起来很普通,但实际上荒诞不经的问题。如果嫌犯试图做出回答,第二位审问者会立刻说一些毫不相干的,同样没有逻辑的东西,将嫌犯打断。
审问者会采取捉摸不定的行为和说话方式,可能话说到一半就变了,也可能时时都在变化。赞扬嫌犯时,他们会面带怒容,威胁嫌犯时,他们又和颜悦色。他们会在不该发笑的时候发笑,说话时不停地打哑谜。
如果嫌犯愿意配合,审问者便置之不理,但如果嫌犯不愿意配合,审问者反而会加以褒奖——嫌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同时,审问者还会操控审讯室的环境:把时钟往前拨一点,又往后拨一点;一会儿开灯,一会儿又关灯;有时隔十小时才给嫌犯送餐,有时又每隔十分钟送一餐。
想象一下,嫌犯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他与世隔绝,一切对他来说正常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于是,他会努力抓住记忆里的一些东西。他可能会记录时间,或者在脑海里想象某个人的脸,某个地方。这些思绪就像联结着他心智的细线,被逐渐撕碎、磨损,直到他再也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不真实。
和博比聊天就是这种感觉。听他毫无章法地从一件事说到另一件事,时不时冒出一些扭曲的押韵短诗和古怪的谜语,我已经快被逼到理智边缘了。但同时,他话语间透露出的神秘,又让我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真实和幻觉间的界限逐渐模糊。
他再也不肯和我聊他的梦了。每次我问他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是谁,他便对我不加理睬。沉默无法再逼他说话。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任谁都无法触碰到他。
博比离我越来越远了。和他初次见面时,我看到的是一个非常聪慧、口齿伶俐、富有同情心的年轻人,关心着自己的生活。此刻,我看到的是一个在梦中施暴,还可能有精神病史的边缘型精神分裂症患者。
曾几何时,我自认有把握治好他,可现在,他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了一位女性,还向我承认他在梦中“伤害”他人。那个手上有伤疤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
深呼吸。回顾事实。不要强行把线索塞进谜题里。每十五个人里就有一个人曾伤害过自己,也就是说,每一间教室里就有两个这样的孩子,每辆拥挤的公交车上就有四个这样的人,每辆通勤列车上就有二十个这样的人,每场阿森纳主场比赛上就有两千个这样的人。
从事心理医生工作十六年,我清清楚楚地知道,绝不要相信病人有什么阴谋诡计,也绝不要试图去听他们听到的声音。如果一个医生被自己要治的病害死,那这个医生也就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