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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希望这些押金可以用来作为修缮费……”
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否正当,但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而且我也不想私吞松子姑姑的钱,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
“松子女士有正常付房租吗?”
“对啊,她从来没有拖欠房租的情况。但是……”
“什么?”
“死者已去,我不应该说三道四,但她不算是好房客。周围的邻居也经常投诉她。”
“投诉?”
“虽然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比方说,在不收垃圾的日子丢垃圾,散发出怪味,或者是半夜很吵之类的事情。”
“半夜很吵?”我问。
“对啊,”前田继男探出身体,“有时候,她会发出嘶吼,好像在和别人吵架,但并没有人去她家里,好像一个人在演独角戏,很多人并不是觉得她吵,而是觉得毛骨悚然。”
“会不会是那个房间有鬼,她在驱鬼。下次会不会出现松子姑姑的鬼魂?”
我觉得自己很机灵,但明日香低着头,说了一句:“白痴。”
前田继男也板着脸。
我似乎失言了。为了挽回局面,我问:“我姑姑在哪里上班?是不是酒家女?”
“她不可能是酒家女。不光是因为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而且又那么胖。如果是胖子专门店,或许还有可能。”
松子姑姑很胖吗?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认为松子姑姑是瘦削的酒家女。失踪后独自来东京在酒店当酒家女。初次见面时,就看到她的骨灰,于是我在无意识中产生了这样的联想,认为她一定很瘦。
“不过,她按时付房租,也有点小钱,应该是在哪里打工吧。好了,我先带你们去看房子。”
前田继男双手放在腿上,“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你们两手空空来的吗?”
我和明日香互看了一眼。
“你们不是来整理的吗?没有带绑行李的绳子或垃圾袋吗?”
“啊?”
“啊什么啊,真拿你们没办法。算了,这次我免费奉送,就当作奠仪吧。”
我们朝着松子姑姑曾经居住的光明庄走去。沿着旭町商店街的学园街,朝车站相反的方向一直走,来到一个T字路口。左转后,经过餐厅、不动产中介公司、大众浴池和投币式洗衣店后,就来到一片住宅区。走了几分钟,来到一条好不容易可以容纳一辆车子经过的小巷。继续往前走,左侧有一家真的只卖香烟的“香烟店”,我们就在香烟店前转弯。
转弯后,狭窄的小巷向前延伸。巷子两侧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老旧集合住宅和民房。房子和房子之间几乎没有空隙。走进巷子,立刻听到电视发出的声音,可能有人正在看综艺节目,不时听到含混不清的爆笑。巷内飘散着鲣鱼高汤的味道。浓厚的生活气息缠绕着身体,那种感觉,好像擅自闯入了别人的家里。
“还没到吗?”
“快到了。”
左侧出现了一幢正在建造的房子。房子用绿色尼龙网包了起来,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尼龙网上很自豪地贴着电视广告中经常看到的开发商名字。
刚走过这幢房子时,前田继男停了下来。
“到了。”
在新建住宅旁,有一个用发黑的石墙围起的小型停车场。停车场内并排停着旧型白色日产天际,经过改装的红色房车,以及积满灰尘,看起来有十年没洗过的面包车。日产天际的周围放了几瓶装了水的宝特瓶。地上的泥土都露了出来,但仔细一看,发现还残留着少许碎石子。石墙下杂草丛生,叶子上还残留着朝露。如果没有“月租停车场,未经许可停车者,罚款一万日元”的手写牌子,就会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空地而已。停车场对面,有一幢老旧的公寓。那就是光明庄。
光明庄是一幢二层楼的木造灰泥房子,每个楼层有四个房间。墙壁和门都是黯沉的米色,白铁皮屋顶漆成褐色。长满铁锈的铁梯通往二楼,楼梯的角度将近六十度,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很危险。楼梯上有波浪形的遮雨板,但已经破了好几个洞。楼梯口挂着一块塑料板,上面写着“非请莫入”,但即使受到邀请,别人恐怕也不想进入吧。
“好老旧。”
“对啊,已经建造了二十五年了,房租只要三万日元。虽然不能泡澡,但有厕所和淋浴,这样的价格已经很划算了。”
背后有动静。回头一看,一个瘦巴巴的年轻男人刚好从小巷走进停车场。他穿着黄色运动背心、卡其色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金色的头发烫得鬈鬈的。单眼皮下的眼神很锐利,鼻子下方留着小胡子。如果身上有文身,就完美无缺了,可惜他的肩膀和手臂十分光洁,白得有点耀眼。他右手拎着便利商店的塑料袋,可乐的瓶子露了出来。
“原来是大仓,最近好吗?”前田继男大声问道。
名叫大仓的男人低头说了声“你好”,但他的视线却纠缠着明日香的身体。顿时,我断定这个大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两个人要住这里吗?”大仓露齿一笑。
“不是,这位是一〇四室川尻女士的亲戚,来这里帮忙整理的。”
大仓张着嘴,皱了皱眉头。
“我就知道,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会住这种破房子!”
“这位是?”我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位是一〇三室的大仓修二。”
“这么说,是我姑姑的邻居喽?”
“就是这么回事。”
大仓修二斜眼看着我。
“呃……”明日香开了口,“等一下可不可以请教你有关川尻松子女士的事?”
“好啊,他也要来吗?”他的手指着我。
“当然,我当然会去。”
大仓修二马上露出无趣的表情。
“虽说是邻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
“不管是什么事,对我们都是有意义的,拜托你了。”
大仓修二似乎拗不过她,说:“好吧,好吧。等你们整理完,再叫我一声。今天我不会出门。”
他瞥了我一眼,转身走了。等他走进一〇三室,我问明日香:
“为什么要问这种人?”
“因为,我想知道有关松子姑姑生前的事。”
“我可没兴趣。”
“我有兴趣。”
“但也不需要问那种人啊。”
“因为他是邻居嘛。”
“即使是邻居……”
“等一下!”
前田继男用两手挡住我们。
“你们的感情很差嘛,等做完事,有时间再慢慢吵架吧。”
前田继男递给我捆绑行李的绳子和一捆垃圾袋。
“等你们弄完了,再打电话给我。”前田继男交代完这句话,就先回去了。
我用他给我的钥匙打开一〇四房间。木板门发出阴森的咯吱声,一下子就打开了。密闭在房间内的空气扑面而来。除了闷热的湿气和霉味以外,还有像臭水沟的腥臭味和什么东西发酵的酸味。这里面也混杂了血的味道吗?
门口有四分之一坪左右的水泥地,角落堆着橡胶夹脚鞋和发黑的球鞋。球鞋的鞋带松松地垂在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