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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示对外国客人的观礼的重视和感谢,按庄士敦的意思,在乾清宫特意安排了一个招待酒会。梁敦彦(张勋复辟时的外务部大臣)给我拟了一个英文谢词,我按词向外宾念了一遍:
今天在这里,见到来自世界各地的高贵的客人,朕感到不胜荣幸。谢谢诸位光临,并祝诸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在这闹哄哄之中,我从第一天起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一个问题:“我有了一后一妃,成了家了,这和以前的区别何在呢?”我又一遍又一遍地回答:“我是成年了。如果不是闹革命,是我‘亲政’的时候开始了!”
除了这个想法之外,对于夫妻、家庭,我几乎连想也没想它。只是在头上盖着一块绣着龙凤的大花缎子的“皇后”进入我眼帘的时候,我才由于好奇心,想知道她长得是个什么样。
按着传统,皇帝和皇后新婚第一夜,要在坤宁宫里的一间不过十米见方的喜房里度过。这间屋子的特色是除了地皮,全涂上了红色,也没有什么陈设,三分之一的地方叫炕占去了。行过“合卺礼”,吃过了“子孙饽饽”,进入这间一片暗红色的屋子里,我觉得很憋气,连新娘子是什么样子也没兴趣看了——屋子又暗得很,也实在看不清楚。她坐在炕上,低着头,我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这个凤冠霞帔浑身闪着像碎玻璃似的反光,一声不响的“皇后”,令我觉得生疏得很。我又环视一下这个很不习惯的环境,不由得十分闷气。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起了我的养心殿,我开开门,回去了。
我回到了养心殿,一眼看见了裱在墙壁上的宣统朝全国各地大臣的名单,那个问题又来了:“我有了一后一妃,是成人了,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呢?”
被孤零零地扔在坤宁宫的婉容是什么心情?还有那个不满十四岁的文绣在宫里想些什么?我都连想也想不到。当王公大臣遗老遗少们正为这些空前的声势、民国当局的怂恿和外国人的观礼而欢欣鼓舞幻想万千之际,我想的只是这类念头:“如果不是革命,我就开始亲政了……我自己亲手要恢复我的祖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