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打,打电话,好,好!”走了几步,又回来问,“给谁打电话?”
我看实在没办法,就叫太监传内务府大臣们进来。内务府大臣这时我身边只有绍英一个人。荣源住进了外国医院,治他的神经病去了(两个月后才出来),耆龄大概是忙着搬移我的衣物,处理太监、宫女的问题,宝熙是在照顾未出宫的两位太妃(她们还不肯出来),剩下来的绍英,他的情形比“王爷”好不了多少,一个电话也没打出去。幸亏后来其他的王公大臣和师傅们陆续地来了,否则“北府”里的慌乱还不知发展到什么地步。庄士敦在傍晚时分带来了令我安心一些的消息:经过他的奔走,首席公使荷兰的欧登科、英国公使麻克类、日本公使芳泽等三人已经找到摄政内阁外交总长王正廷,提出了“抗议”,王正廷向他们作了保证,我的生命财产一定安全。这个消息对“北府”里的人们起了镇定作用,但是对于我父亲,好像“剂量”还不足。庄士敦在他的著作里曾描写过那天晚上的情形:
皇帝在一间大客厅里接见了我,那间屋子挤满了满洲贵族和内务府的官员……我的第一个任务,是说明三位公使拜访外交部的结果。他们已经从载涛那里知道了那天早晨我们在荷兰使馆进行了磋商,所以,他们自然急于要知道和王博士(正廷)会见时的情形。他们全神贯注地听我说话,只有醇亲王一人,在我说话的时候不安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显然是漫无目的。有好几次忽然加快脚步,跑到我跟前,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的口吃似乎比平时更加厉害了。他每次说的话都是那几句,意思是“请皇上不要害怕”——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显然要比皇帝惊慌。当他过来和把这种话说到四五次的时候,我有点不耐烦了,我说,“皇帝陛下在这里,站在我旁边,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说呢?”可是,他太心慌意乱了,以致没有注意到我说话的粗鲁。接着,他又漫无目的地转起圈子来……
那天晚上,我父亲的另一件举动,尤其令我不能满意。
庄士敦到了不久,经过一番奔走的郑孝胥来了。他奔走的地方也是东交民巷。至少是从“东京震灾”捐款时起,东交民巷的日本公使馆就和我的“股肱”们有了交际,罗振玉和郑孝胥来到紫禁城之后,又和日本兵营有了往来。据罗振玉说,日本的竹本大佐是他先交的朋友。我出宫的头一天,由于情势紧张,罗振玉到天津找日本驻屯军司令官想办法去了,郑孝胥受我嘱托,也约会好东交民巷的竹本多吉大佐在次日见面。他们见面后,刚谈了不多的话,就听到了冯军入京的消息,于是双方商定了一条计策,由竹本派出他的副官中平常松大尉,穿上便衣,带着一名医生,假装送我进医院,把我运出“北府”,接进日本兵营。按照这条计划,郑孝胥带着中平大尉和日本医生村田到了“北府”。我当时的想法,是立刻就跟他们走的。但是,王公大臣和师傅们都表示了反对。他们认为这个办法很难混过大门的士兵,即使混过了他们,街上还有国民军的步哨,万一被发现,那就更糟糕。反对最激烈的是我父亲,他的理由是这样:“就算跑进了东交民巷,可是冯玉祥来找我要人,我怎么办?”后来,我也因为太冒险,没敢跟日本人走,可是我心里对父亲是更不高兴了。
我的心情从总的来说,这天晚上还算好。庄士敦的消息说明三国公使在“关心”我,郑孝胥带来的日本人,又告诉了我日本人的“热心”,我不像刚才来时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