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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旧臣,闻皇上就任执政,疑尊号自此取消,同深悲愤。即曾任民国官吏如曹汝霖、汪荣宝等,亦以名义关系甚重为言。臣以皇上屡次坚拒,及最后不得已允许之苦心,详为解释,闻者始稍知此中真相,而终无以尽祛其疑……
这是我就任“执政”一月后,请假回津的陈曾寿寄来的“封奏”中的一段。来自京津的类似的封奏还有好几件,都曾引起过我的无限烦恼。
按照约定,我当“执政”一年期满,如果关东军不实行帝制,我是可以辞职不干的。胡嗣瑗和陈曾寿早在满期前两个月,就劝我催促关东军履行前约,他们认为关东军必不肯舍得我下台,因此是会接受帝制要求的。我没有照他们的办法去将关东军的军,我早已没有这样的胆量,而且万一关东军让我辞职,我能到哪里去呢?所以烦恼归烦恼,对关东军的顺从还是要顺从。
在将近我就职一周年的一天,出乎我的意料,在一次例行会见中,武藤先向我提起了这个问题。他说,帝制的问题现在日本还正研究着,意见尚未一致。据他看,到时机成熟时,这个问题自然会解决的。听了他的话,我自然就更不去想什么辞职不辞职的事了。
比我还着急的人倒有的是。除了胡嗣瑗、陈曾寿之外,郑孝胥、熙洽等人也忘不了这件事。郑孝胥在一九三三年的重阳节写过一首诗道:“雪后重阳夕照明,高台纵日俯神京,平原已觉山川伏,报老翻教岁月轻,燕市再游非浪语,异乡久客独关情,西南豪杰休相厄,会遣遗民见后清。”他不仅要在满洲行帝制,还想着回燕京,实现“后清”的幻想。熙洽不只是幻想,而且在我就职一周年时还有实际行动,他支使手下一名心腹叫林鹤皋的,借长春一个小学校的地方召集了一个五百多人的会议,到会的有满族“遗民”,也有前东三省国会议员,在会议上通过了一项请求实现帝制的决议。这个会没开完,叫日本宪兵给冲散了。但是关东军司令长官倒也没发脾气,却找了他去解释说帝制非不可为,不过是时机未至而已。
究竟时机什么时候来呢?我很想早一点知道。曾陪我到东北来的日本人工藤铁三郎,我的“侍卫处长”,这时他表示愿意为我到东京去刺探一下。我觉得这个日本人对我很好,我在旅顺时,有一次发现茶水变色,疑心有人下毒,叫人去化验一下,工藤拿起这杯茶,一仰脖喝了下去,这个举动使我相信他的忠心,于是赐改他的名字为工藤忠。现在他又提出这样的主意,我自然十分高兴,就把这个刺探时机的任务委派了他,并嘱咐他从侧面去活动,千万不要说是我派的。他到东京去了一趟儿,找到了南次郎,他探得来的消息虽非十分理想,也还是乐观的,据他说日本军部方面大致上同意实行帝制,实行的日期也不会太远了。
究竟时机是指的什么呢,我始终也没弄明白。这年的三月二日,日军已完成了东北四省的全部占领,三月二十四日,国联通过一项宣布日本为侵略者的决议,二十七日日本退出了国联,宣称再不受什么约束。五月三十一日,长城战役以塘沽协定宣告了结束,划定长城以南为非武装地带,中国军队也奉命全撤退了。在我看来,这些叫每个真正的中国人都不胜激愤的事件,都是做皇帝的时机,但一个一个的都过去了。一直到“时机”真的来临,继任的关东军司令菱刈隆在这年年底突然告诉郑孝胥说,日本政府可以承认我为皇帝时,我也没弄清楚“时机”是个什么东西。我由于过分的高兴,也没有心思研究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