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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几句多余的话,我心说:“你这也是害怕呵!你怕我看出了‘肉弹’的马脚!你害怕,我更害怕啦!”
这时,我还不能明白,真正强大的是决定着历史命运的人民,反映着人民力量的盟国军力,我知道得也模模糊糊,我只能从日本这方面看出四面受敌的形势。一九四五年五月德国战败后,这个形势就更明显了,苏联的出兵不过是个时间上的问题。日本过去给我的印象,不管如何貌似强大,我也明白了它的孤立劣势。孟子就说过:“以一服八,何异于邹于楚哉!”
“要完啦!”我恐惧地想……
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晨,关东军司令官山田乙三、参谋长秦彦三郎、吉冈安直和通译官们一阵风似的来到同德殿。
“苏联已经向日本帝国宣战,大日本皇军已有万全准备,具必胜之信念……”
山田乙三正说到这里,窗外传来了警报声和飞机声。“敌机来了!”山田叫了一声。我赶忙就出门奔防空洞跑,这一群人跟着我一窝蜂似的都钻进了防空洞。这是长春遇到的第一次空袭,苏联空军只投了两枚炸弹,是一次象征性的轰炸。有一颗落在离“帝宫”不远的监狱附近,响声也远比张勋复辟那回落在御花园里的大得多,我吓得不住地高诵佛号。警报解除后,山田又和我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清楚了。我急忙叫人在关帝像前设供烧香,祈求保佑。
从这天夜里起,我再没有脱衣服睡觉。我的衣袋里总放着一支手枪,我亲自规定了“内廷”的戒严口令。
次日,山田乙三和秦彦三郎又来了,宣布日军要退守南满,“国都”要迁到通化去,并限我当天就动身。我也没工夫问他,怎么强大的“帝国之花”关东军这么没用,我只想到我的财物人口都太多,无论如何当天也搬不了,经我苦苦哀求,总算给了三天的宽限。吉冈临走狠狠地对我说:“你如果不走,苏军来了首先就会杀你!”
我打了一个冷战。我怕的不是后一句话,而是前一句暴露出来的日本人对我的怀疑,怀疑我不想随他们走,怀疑我还不忠诚。
“他们怕我这个人证落在盟军手里,会不会杀我灭口?”这个问题一冒头。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想起了十多年的故伎,我得设法在吉冈面前表现“忠诚”。我灵机一动,叫人把“国务院总理”张景惠和“总务长官”武部六藏找来。我向他们命令道:“要竭尽全力支援亲邦进行圣战,要抗拒苏联军到底,到底……”
说完,我回头看看吉冈的脸色。但这个形影不离的“御用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我莫名其妙地起了不祥的预感。整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我被死的恐惧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十一日这天,我走进了同德殿,“福贵人”正收拾东西,抬头看见我,脸上现出一种异象,对我就像看见一个生人似的。我吓一跳,忙问:“你怎么啦?你瞅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皇上的头发怎么这样乱哪?”
我向镜子里照了一下,原来一向用油抹得亮光光的头发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