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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本战犯参观露天矿的托儿所,托儿所人员在解答问题的时候,她抱歉地说:“我们没有让所长同志出来接待你们。我们觉得不找她比较好,因为她是平顶山的受害者。”
参观的人局促不安地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是知道平顶山这件事的。他们低低地商议一下,由一个人代表他们全体向托儿所的接待人员表示,他们希望见一见方素荣所长,亲自向她表示谢罪。
面容严肃而沉静的方素荣所长被请来了。她的举止似乎有些迟缓,她的眼神却令人觉不出青年妇女的温静柔和,而是像男性那样率直,没有任何拘束。她答应了参观者的请求,说一说她的当时的经历。
“……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前前后后都是街坊,爷爷领着我,我妈抱着我的兄弟——他还不会说话。鬼子兵和汉奸吆喝着说去照相。我问爷爷照相是什么,爷爷把一个刚用新高粱秆做好的风车给我,说,别问了别问了……”
五岁的方素荣就是这样随了全村的人,和做高粱秆风车的爷爷,守寡的妈妈和不会说话的兄弟,到刑场去的。机枪响了的时候,爷爷把她压在身子底下,她还没哭几声便昏了过去。等她醒过来,四周都是血腥,尘烟迷漫在上空,遮掩了天空的星斗……
八处枪弹和刺刀的创伤使她疼痛难忍,但是更难忍的是恐怖。爷爷已经不说话了,妈妈和兄弟也不见了……她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爬向自己的村子,那里只有余烬和烟尘。她连跑带爬,爬出一道铁丝网,在高粱茬地边用手蒙住脸趴在地上发抖。一个老爷爷把她抱起来,裹在破袄里,她又昏睡过去。
老爷爷是一个老矿工,在抚顺经历了“来到千金寨,就把铺盖卖,新的换旧的,旧的换麻袋”的生活,在矿里被鬼子压榨一生,弄成残疾,又被一脚踢出去,晚年只得卖卖烟卷混混饭吃。他把方素荣悄悄带到单身工人住的大房子,放在一个破麻袋里。这个大房子里二百多人睡在一起,老爷爷占着地头一个角落,麻袋就放在这里,白天扎着口,像所有的流浪汉的破烂包似的,没人察觉,到晚上人们都睡下的时候,偷偷打开麻袋口,喂小姑娘吃喝。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老爷爷从小女孩嘴里问出她舅舅的地址,装出搬家模样,挑起麻袋和烟卷箱子,混过鬼子的封锁口,把她送到不远一个屯子上的舅舅家里。舅舅也不敢把她放在家里,只好藏在野外的草堆里,每天夜里给她送吃的喝的,给她调理伤口。这样熬到快要下雪的时候,才又把她送到更远的一屯子的亲戚家里,改名换姓地活下来。
从心灵到肌肤,无处不是创伤的方素荣,怀着异常的仇恨盼到了日本鬼子投降,但是抚顺的日本守备队换上了国民党的保安团,日本豢养的汉奸换上了五子登科的劫收大员,大大小小的骑在人民头上的贪官污吏。流浪还是流浪,创伤还是创伤,仇恨还是仇恨。旧的血债未清,新的冤仇又写在抚顺人民的心上。为报复人民的打击,蒋介石军队又在这个地区实行日本强盗用过的“三光”政策。烧杀、奸淫、掠夺又降临在方素荣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