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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傍晚过得很慢。玻璃窗大敞四开的宽大阳台上总是笼罩在若明若暗的夕晖下,夜幕很难降临。在这隐约的天光中,先生一直把左腿架在右腿上,头靠在椅背,怅然注视着岐阜灯笼的红穗。那本斯特林堡的书拿倒是拿在手里,但似乎一页也没看。这也难怪,毕竟先生的脑袋仍然满满装着西山笃子夫人那令人敬佩的表现。
吃饭时,先生对太太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称赞说这就是日本女武士道。热爱日本和日本人的太太听了不可能不同情。先生为发现太太这个热心的听者感到满足。太太、刚才那位妇人以及岐阜灯笼,三者以某种伦理性背景浮现在先生的脑海。
先生不知道自己在这幸福的回想中沉溺了多长时间,后来忽然想起一家杂志约稿的事。那家杂志以“致现代青年书”为题,向四方名流征求一般道德上的意见。就以今天发生的事为题材马上写一篇感想寄过去好了——先生这么想着,搔了搔头。
搔头的手就是拿书的手。随即先生意识到被冷落的书,翻开刚才把名片当书签夹的那页。正在这时,女仆走来点亮头上的岐阜灯笼,细小的铅字看起来也不那么吃力了。先生也没什么心思看,只把视线随便落在书页上。斯特林堡说道:
——我年轻的时候,有人讲起海伯格夫人——大概出自巴黎——的手帕的故事。说她虽然面带笑容,而手却将手帕撕成两半。即所谓双重演技。我们现在称之为“做派”……
先生把书放在膝上。书就那样打开着,西山笃子的名片仍在书的正中。但先生心中出现的已不再是那个妇人,却又不是太太,也不是日本文明,而是企图打破这种平稳和谐的某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它当然不同于斯特林堡指责的演出法以及实践道德上的问题。可是从现在所看之处得到的暗示中,仍有什么扰乱了先生浴后悠然自得的心绪。武士道,及其manière……
先生不悦地摇了两三下头,又抬起眼睛,开始定定注视绘有秋草图案的岐阜灯笼的光亮……
(大正五年九月)
<a href="#w1">[1]</a> 奥古斯特·斯特林堡(1849—1912),瑞典剧作家、小说家。其象征主义、表现主义创作倾向身后影响颇大。《编剧法》写于1907年至1910年。
<a href="#w2">[2]</a> 呈椭圆形,糊以薄纸,常绘有秋草图案。
<a href="#w3">[3]</a> 尾上梅幸(1870—1934),日本歌舞伎著名演员。
<a href="#w4">[4]</a> 内容主要表现日本武将丰臣秀吉(1536—1598)的生平。
<a href="#w5">[5]</a> 小仓位于日本北九州,当时所产布料适合做学生服和裙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