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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诗他对不过我啊,他就弄了段顺口溜,他说道,官府出银两,求学到扶桑。买酒还不够,饿肚屁不香。”说完,郁国华和郁夫人都笑了起来。
次日清晨,郁国华拿着公文包刚刚走出家门,见到门口的情形,赫然愣住了。原来,他家门口围着好多人,还有一辆装甲车停在一旁,祝炳卿带着几个巡捕站在车边,法院里的几个法官都坐在里面。
祝炳卿见郁国华走出门,笑着迎上去,说道,“郁先生,最近租界里的法务人员频频遭到恐吓,我们巡捕房怕真的出什么事情,所以特意调来这辆装甲车,接送法务人员上下班。郁先生,请上车吧。”
郁国华摆摆手,“祝探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上车,我要步行去法院上班。”说着他就向法院的方向走去,祝炳卿急忙跟在他身后劝道,“郁先生,活人挡不住子弹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郁国华笑了笑,说道,“祝探长,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我郁国华是什么人?我是堂堂民国政府设立在租界特区的法院审判厅长,日寇入侵,租界已是孤岛,我们特区法院的法务人员,在这里代表的就是中国的国家正义和制度,几枪恐吓,就把我吓得要躲进装甲车里,那么这些赤手空拳面对刺刀铁蹄的老百姓又该怎么办呢?这车,我不能上。”说罢,郁国华毅然步行向法院走去。
装甲车里的几个法官听了,纷纷走下车,个个挺着胸膛,和郁国华并肩而行。
周围的群众听了郁国华一席话,更是群情激奋,有人喊道,“我们老百姓也不怕日本鬼子。”
“我们护送我们的法官去上班。”
百姓们和法官们走到了一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大步前行,众志成城。
祝炳卿看了,也激动地点点头,“大家快去,一路护送,不能有半点失闪。”
巡捕们答应着,也加入到人群中。
3
周末,阳光很好,但这灿烂的阳光,似乎依旧不能驱散天空的阴晦。
秦岚呆呆地坐在疗养院的花园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秦文廉轻轻坐到女儿身边,叫了声“岚儿”,但秦岚仿若没听到一般,依旧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
秦文廉轻轻叹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递到秦岚眼前,轻声说道,“岚儿,你还记得这本书吗?这是土井晚翠的汉诗集,这是爸爸教你读的第一本书,你想起来了吗?”
秦岚微微抬起头,秦文廉心中一阵惊喜,可见她随即又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他心中那阵惊喜又瞬间被扑灭了。他翻开书的某页,说道,“爸爸读一首给你听啊,春日高楼明月夜,盛宴在华堂。杯踪人影相交错,美酒泛流光。千年苍松叶繁茂,弦歌声悠扬。往昔繁华今安在,故人知何方?”秦岚还是没反应,秦文廉看看秦岚无奈地读下去,“秋日战场寒霜布,衰草映斜阳。雁叫声声长空过,暮云正苍黄。雁影剑光相交映,离别断人肠。良辰美景今何在,回首心悲怆!”读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哽咽,再也读不下去了。他抬头看看天,生怕一低头,眼泪就会流下来。
方滔守在疗养院门口,他抬手看看手表,已经是九点钟了,于是收起报纸,走向疗养院门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汽车喇叭声,方滔回头一看,向非艳开着车,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就在前两天,方滔收到了重庆方面指示,催促他们继续做秦文廉的工作,要弄清楚秦文廉现在的态度。由于秦文廉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日本特务监视,想要靠近他而不被日本特务察觉很困难,只有趁着每个周末秦文廉去探望秦岚的机会,才有机会靠近他。他找到向非艳,希望她能配合他这次接触秦文廉的行动,约她周末八点半在疗养院门口见。但是向非艳对方滔仍抱有怀疑,对他传达的重庆指示当然不尽相信,因此她犹犹豫豫着,并没有答应。
此刻,方滔上了向非艳的车,问道,“决定来帮我了?”
向非艳有点负气没说话。
方滔一笑,“谢谢你。”
“不用你谢我,其实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如果是冯老板还活着,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得到《日汪密约》的机会,哪怕明知道有危险。”向非艳说着,眼睛湿润了,但她马上擦干了眼泪,问道,“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方滔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两套医生的行头。”
就在他们在车上交谈时,全然没有注意到,秦文廉看完女儿,已经离开了——他今天正好有事。
方滔和向非艳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走进医院,他们看看左右没有人注意,便大大方方地走进大厅,二人走到了护士站,向非艳问道,“秦岚转到哪个房间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害得方医生找了一早上。”
护士一愣,“方医生?”
向非艳道,“哦,是秦岚的父亲请来为秦岚看病的。”
护士查了查,“秦岚没有转房间啊?”
向非艳故意皱起眉头,“她原来的房间号多少?”
护士说道,“三十七。”
向非艳连忙说,“哦,是我记错了,对不起啊。”说罢,她和方滔走向三十七号病房。
刚刚走到三十七号病房所在的走廊,方滔就听到一阵哀恸的小提琴声,他的心不禁微微一颤,这曾经是他最熟悉的旋律,以前在德国培训时,每当秦岚心情不好,就会拉这首曲子。
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只见秦岚正背对着他们拉小提琴。
方滔轻轻走到她身后,低低说了句,“秦岚,是我。”说着,他站到她对面,摘下口罩,见秦岚依旧目不斜视地拉小提琴,方滔继续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方滔啊!”
向非艳拿着秦岚床头的简历过来给方滔看,“她得的是间歇性精神障碍,神志不清。”
方滔愧疚地望着秦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阻止冯如泰的绑架计划。
这时,走廊上隐约传来脚步声,方滔和向非艳立刻警觉地躲到门口,但脚步声很快就又在远处消失了。向非艳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你在这里等秦文廉,我出去望风。”
待到向非艳出去,秦岚突然微微转过身,一边照旧拉着曲子,一边低声说,“方滔,你没死?”
方滔一愣,“你?你认识我了?”
病房里依旧飘荡着单一而悲伤的旋律,秦岚低低地说,“我根本没疯,我是装的。日本人那我实在敷衍不过去了,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我装疯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向非艳。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方滔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现在已经和重庆重新取得联系,是重庆让我们来联系你爸爸,继续商谈《日汪密约》的事情。秦岚,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秦岚看了看方滔,重新转过身,背对着门口,一边拉小提琴一边说,“我爸爸现在已经不信任你们了。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你们要变卦?要不是你们采取这样过激的行为,我就不用装疯躲到这里来。我准备先骗过日本人,然后看有没有机会带着我爸爸妈妈逃出去。”
方滔,“秦岚,你爸爸手里的东西对整个抗战大局都十分重要,你不信任军统,不信任重庆方面,那你相信我吗?”
秦岚说道,“方滔,我现在确实只信你一个人,但你现在单枪匹马能做什么呢?”
方滔说道,“只要你配合我,我就有能力把你全家送到安全的地方。”
秦岚盯着方滔,“配合?方滔,你现在有的只是个人的信誉。如果再有差池,危及我家人的安全,那就对不起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